聽聞太皇太后的話,魏丞神色微變,當即站起身來:“皇祖母應當知道,孫兒心中只有弄弄一人,不忍叫她傷心。至于萊陽縣主,她既然是太皇太后疼愛的外孫女兒,又怎好受了委屈,理應嫁給一個更適合她的夫婿。”
太皇太后早料到他是這個意思,如今聽到也不覺得意外,只是點頭:“你既然是這么想,哀家也是無話可說的。當初你父皇娶你母后,便是強扭的瓜,最后落得那樣的下場,如今你既然與瑜丫頭兩情相悅,哀家自然是不愿干涉的。只是萊陽是哀家疼愛的孩子,也不忍叫她傷了心,陛下心里雖有主意,也先不要同她說什么,姑娘家臉皮薄,只怕聽了要受不住。得了機會,哀家自然會慢慢開導她的?!?br/>
魏丞匆忙拱手:“孫兒感謝皇祖母體諒,您的教誨孫兒也記下了。只是,皇祖母仍要留萊陽縣主住在長樂宮里嗎?”
太皇太后道:“如今驟然送她走,只怕讓她多心。剛巧過段日子云南王一家子不是要回朝了嗎,到時讓你你滎陽表妹跟她處著,幫忙開導,想來她能想通的。”
太皇太后既然這么說了,魏丞自然不好再反對,只又道:“昨日孫兒收到了云南王的信函,說是已經(jīng)抵達洛南,如果不出意外,這個月便能到京?!?br/>
“是嗎?”太皇太后聽罷很是歡喜,“若是如此,那便是最好的了。你長寧姑母十六歲嫁去云南,自此與哀家聚少離多,這次回來必是要讓她多住些時日才好?!?br/>
“這是自然,依著皇祖母的意思,住多久都是無礙的?!蔽贺┡闹侍蟮氖?,這般說道。
…………
九月,落葉蕭蕭,天氣日漸寒涼。
回門那日聽了蘇瑜的話,忍冬原是想把新婚當晚的事跟蘇澤生解釋清楚的,然好幾次話到嘴邊了又說不出口,一時之間兩人又僵持了許久。
直到昨日里,璐靈實在看不下去,居然親自跑去書房跟蘇澤生說了實情。
忍冬得知后先是一驚,隨后情緒化為緊張和不安,一整日待在屋里魂不守舍的,等待著蘇澤生的反應。她已經(jīng)想好了,如果蘇澤生不介意,她就好好跟他過,可若是他被自己嚇著,心生厭棄,那也無妨。她或者回方家,或者繼續(xù)照顧姑娘,總有自己的容身之處的。
然而等了整整一天,蘇澤生卻是一直未曾出現(xiàn)過,昨日夜里他也仍舊歇在書房,并不曾來見過她。
早上醒來,由丫鬟們服侍著梳洗,忍冬仍舊心緒難安,猶豫著問了一句:“大人呢?”
璐靈道:“回夫人,大人一早便去上朝了,還沒回呢?!?br/>
“那他可有說過什么?或者吩咐過什么?”
璐靈搖頭。
忍冬嘆了口氣,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等侍女為她梳妝妥當,她便先去了和安堂向婆母請安。
和安堂的蘇老夫人葉氏,一位年近五旬的花發(fā)婦人,似乎是年輕時獨自一人拉扯兒子,她的臉上爬滿細紋,看上去似有六十多歲的樣子。她是小門小戶出身,沒讀過多少書,因著兒子爭氣,在朝中做了仆射,她才跟著封了正三品的誥命。
葉氏是個自卑的人,平日里不大愛與貴婦圈兒里的人應酬,每天待在家里種種花,種種菜,再養(yǎng)一些小貓小狗小兔子,很是與眾不同的誥命生活。
因著她內心深處的那份自卑,她也最怕被人瞧不起,總想著兒子日后能娶個高門貴女回來,她也能得些臉面。是以當?shù)弥约簝鹤尤⒘藗€做過侍女的人回來,她便覺得老臉有些掛不住,對這個兒媳婦很不待見。
雖然說這個忍冬乃是太史令的女兒,也算官家千金,可半路回家的和那種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嬌小姐到底不一樣。且她又做過丫頭,說出去難免是要惹人詬病的。何況,太史令不過是個五品小官,她的兒子是當朝二品大員,位同副相,怎么也是他們方家高攀了。
對此,葉氏對于忍冬這個兒媳婦已經(jīng)很是不喜歡了,卻沒想到這女人自嫁過來,便把她兒子趕到了書房去睡。新婚夫妻,哪有這個樣子的,這做妻子的也太不像話!
是以每每見著忍冬來請安,葉氏便給不了她好臉色。
不過,葉氏不是會刁難人的性子,除了新婚第二日讓她站著立規(guī)矩外,倒是沒真把她給怎么著了,頂多便是冷著臉,用表情告訴她,自己這個婆婆很不待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