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干什么,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多半是做好了不利的準(zhǔn)備,和我打上一架。我說的沒錯吧,道長?”
“我無法相信,一個妖怪可以與人類和平共存?!?br/> 韃姬的笑聲柔和了些。她沒有直接回答山海的問題,而是換了個話題。
“你們用的這種配方,能讓人類與弱小的妖怪都陷入昏睡。里面有青璃澤特有的草藥。你們從那兒來么?是游山玩水,還是拜訪歿影閣?”
“……我還想問您,那狼妖為何會傷到您?”
眼見著韃姬不打算老老實實順著話說下去,他決定換一個問題。
“哦……這件事”韃姬輕輕吸了口氣,“妖怪間互相獵殺,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就像你們?nèi)祟悾灰惨粋€聚落襲擊另一個聚落,一個城池攻打另一個城池,一座國家掠奪另一座國家嗎?”
“……”
“只是不巧,在我與它糾纏時,呼延懿那家伙沖過來……我只得收起妖力,佯裝遭到狼妖的襲擊罷了。它絕不是我的對手,不過演戲要演全套的……我受了傷,那狼妖自然會以為我當(dāng)真虛弱下來。只要躺著裝病,總有一個夜里,它會自投羅網(wǎng)?!?br/> 是個狡猾的妖怪。
蠟燭的光將她的影子投在山海的面前。不知不覺間,影子逐漸擴(kuò)散,籠罩了他的臉。
面前的影子分明有四條詭異蓬松的尾巴。
果然是狐妖嗎……?
有傳說貓又的尾巴,每九年便修煉出一條來;而狐妖不同,百年才會分裂一條,千歲即與天通。但所謂“千年狐貍精”少之又少,只是活在人們口耳相傳的故事里。據(jù)山海所知,這些說法也僅供參考,真正影響妖物修煉的因素有許多。
例如傳言中的四尾狐,已成一方妖主,是不會屈身于這等地方的。何況,她也并未讓山海感到與之相稱的妖氣的壓迫。
作為狐妖,她還很年輕。
“山海?”
兩人正僵持著,施無棄忽然掀開簾子走了進(jìn)來。緊接著,柒姑娘、慕琬和阿鸞都跟進(jìn)來了。山海有些驚愕,他指了指外面,問:
“你不是……和呼延懿在一起?”
“藥粉還有,我給他整暈了,問題不大。”
“……”
希望不要被族長發(fā)現(xiàn)搞了這么大動靜就好。
但姑且,算他們幾個有良心吧。
“怎么樣?問出什么嗎?”
慕琬仍然有些警覺,她的手一直放在傘柄上。一進(jìn)來就看到那張牙舞爪的、威懾一般的影子。他們對山海的處境都心知肚明,于是無不帶著敵意地凝視面前的女孩。
“唔,果真如你們所言,是美麗的女子?!?br/> 施無棄望著她,她謙和一笑。
“只是不知道,為何他要化作姑娘的模樣?”
連著山海在內(nèi),他們都不做聲了。夜格外安靜,也格外冷。隔著厚厚的帳篷,涼意與靜謐一同緩緩滲進(jìn)他們的骨髓。
韃姬看著他們,她——他的面色也冷了。
那些屬于女子的溫和,其實是客套與應(yīng)付也蕩然無存。但同時,屬于男性的威嚴(yán)也并沒有浮現(xiàn)于上。那只是靜靜的,淡淡的,放空一般,就像是剝離了一層面具,面具之下卻什么也沒有似的、空曠的神情。
“瞞不過你么?”
他饒有興趣的中性聲調(diào)微微抬高了些。接著,他緩緩摘下了頭上那頂白絨絨的帽子。一對兒尖尖的、淺灰色的狐貍耳朵便露了出來。黛鸞小聲地“哇”了一下。她從未見過真正的狐妖,唯一一次摸到小狐貍,還是在浣沙城時抱過禾神的狐式神。
“狐仙大人要與我們交手么?”施無棄問道,“雖然對您的力量我們并不清楚,但為了不在這兒惹人注目,您一定是沒吃過人的——至少族人沒有。所以您的妖力一定有限?!?br/> 韃姬不說話,像是在權(quán)衡些什么。他的確沒有與他們發(fā)生正面沖突的理由,這只會留下一堆無法與族人解釋的爛攤子。直到現(xiàn)在,他都不曾暴露身份,恰恰證明他的目的不能讓他暴露。因此,施無棄才敢這么賭。
阿鸞呆呆地望著他。
“可是……我想知道,你是從小就在這兒長大么?若你不是族長親生的孩子,那么真正的郡主又在何處?”
慕琬的表述更直接一些:“你為了取代她,所以殺了她嗎?”
韃姬微微側(cè)了臉。一半光照上去,陰陽分明。
他突然站起身,幾人微微后退了些。但他并沒有向他們走過來,而是轉(zhuǎn)身在自己的物件里翻找什么。過了一陣,他從里面取出一個小小的、精致的瓷罐。這瓷罐一看就是草原人自己的工藝,畫著獨特的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