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無棄與黛鸞趕上來時,正趕上了熱鬧。
慕琬的傘劈在對方的刀鞘上。他橫著刀鞘,有些慌張地喊叫著什么。一旁的山海正在試地上那人的鼻息,抬頭看到他們,立刻說:
“攔下她,先聽這人怎么說?!?br/> 施無棄的確注意到,“兇手”只是不斷地接著招,步步退讓,不斷試圖讓她冷靜下來,的確像是有什么話要解釋。于是他甩手抽出扇子,一把攔在她傘尖下。他明顯感到,手上傳來的力道是慕琬發(fā)了狠的。
“別攔我!”
“不是,姑奶奶你聽我說啊,我只是路過的!”
“這么深的巷子鬼才信你路過!”
施無棄兩招擋上去,山海也來幫忙。黛鸞順著墻根跑過去,悄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那是個姑娘,一頭烏發(fā)散在地上,胸口綻開一片血紅。整片地也是濕噠噠的,血從她被刺穿的后背淌出來,染紅了衣裳。
那件衣裳,幾乎與慕琬身上的一模一樣。
黛鸞心里一驚,頓時明白為何她這么大反應(yīng)。轉(zhuǎn)頭看過去,兩個大男人用渾身解數(shù)攔住了發(fā)了瘋似的慕琬。她聲嘶力竭地叫喊著,活像個瘋婆子,連自己都快不認(rèn)識了。
段岳生和她立刻拉開了距離,有些狼狽地喊著:
“我可是給你面子才不出手的,別以為我打不過你!你這婆娘真是,都不聽人說話!”
慕琬的火沒有壓下去。但比起憤怒,她更像是在以這種沖動來掩飾一些別的感情。很快這種感情便暴露了出來——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眼里的淚一滴滴往下掉,落在施無棄冰涼的手腕上。
“快想辦法,先救人要緊!”段岳生喊著。
山??催^去,黛鸞卻搖搖頭,臉上擺明寫著,當(dāng)真是沒救了。
慕琬不信邪,硬抱起那個姑娘,說是要去找郎中。她的聲音在發(fā)抖,斷斷續(xù)續(xù)的,一句完整的話都組織不出來。
“這么晚上哪兒找郎中”施無棄犯了愁,“除了芳春院,哪兒還開著門呢?”
黛鸞突然仰起頭,像是想到了什么。
“就去芳春院!那上面有個藥庫,應(yīng)當(dāng)能找青鬼想想辦法?!?br/> 實際上,當(dāng)施無棄意識到自己操縱尸體的法術(shù)能對那姑娘生效的時候,他便意識到,一切都太遲了。但他沒有聲張,只是同阿鸞一起用她的腰帶將胸口的傷纏住,同柒姑娘一起將她原路背回去。段岳生看到柒姑娘這么大力氣,還有些吃驚。
一路上都沒什么人,現(xiàn)在早已是該休息的時段了。城中央相對熱鬧些,但也都是路邊酒肆茶樓傳來的喧鬧。黛鸞不由分說先沖上頂樓,給青鬼去打招呼。她還沒休息的,見小姑娘火急火燎地上來,自然知道一定是發(fā)生了大事。
“盡管讓你的朋友們都上來,到樓下的藥房等我。”
聽了慌里慌張的概括,她很快地扎起頭發(fā),對阿鸞說。
來到藥房里,他們將姑娘的在床板上放平。青鬼看了那帶子滲出的血,心里估摸出了大概。當(dāng)解開之后,她看了一眼傷口,只是抬起頭,搖搖地說:
“沒救了?!?br/> 山海眼疾手快,扶住癱軟下去的慕琬,嘴上什么也不敢說。他們不敢看她,只知道她的臉一定白得可怕,連嘴唇也沒有絲毫血色。最紅的,大概是那空曠眼白里的血絲了。到這會兒誰都能從那身衣裳和她的反應(yīng)看出來,受害者定是雪硯宗的人,而且搞不好,還是慕琬心心念念的大師姐。
……可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黛鸞用這里簡單的工具查看了尸體,盡可能冷靜地告訴他們,從傷口的形狀來看,應(yīng)當(dāng)是直刀所致。這是貫穿傷,刀刃從中央刺過去,那個位置足以割破小半個心臟,絕沒有人能從這樣的傷勢下生還。除此之外,身上還有一些其他細(xì)小的劃傷,衣服也被割破了幾處。
“刀……”青鬼輕輕念叨了一聲。
“我真冤枉啊”段岳生十分無辜地攤開手,“我從蒼曳城過來,聽一起送鏢的人說這兒有個刀匠,刀打的不錯。上一把護(hù)鏢的時候斷了,我就來重新買一把。刀剛買到手,就出了一次鞘,還是去救這姑娘的時候用的,你們怎么能懷疑我呢?不信我給你們看,上面一定一滴血都沒有!”
說著,他將那把新刀從腰間抽出來。只聽刀刃劃開空氣,一把明晃晃的刀閃在眼前??删驮谶@個時候,眾目睽睽之下,那把新打的刀突然從正中央折斷了。斷面很齊,刀刃的上半截摔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