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再遇“庸醫(yī)”
時值深秋,萬山紅遍,叢林盡染,風(fēng)光端的讓人心曠神怡。因此,張潛每走上一段路,就能碰到幾位相伴出行的士子,或者吟詩,或者高談闊論指點江山,一個個神采飛揚,不勝風(fēng)流倜儻。
而相比之下,張潛、紫鵑兩個,就顯得有些不合群了。論相貌膚色,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張潛絕非一個采藥的郎中。經(jīng)常在野地里風(fēng)吹日曬的郎中,長不了他那么白凈。過慣了苦日子的人,也長不了他那么高大。
但是,平素錦衣玉食,長得白凈高大的公子哥們,出來郊游,誰不是鮮衣怒馬,前呼后擁?又怎么可能像他一樣只帶了一名丫鬟,一名家丁,徒步而行,身背后還扛著一個巨大的藥筐?
換句話說,眼下張潛的打扮和舉止,就像穿著緬襠褲去參加海天盛筵,吸引眼球是吸引眼球,卻絕對不會迎來絲毫的欣賞,更不會有陌生人愿意跟他搭訕。
好在此番他自己出門的目的,原本也不是為了什么社交。因此一會在地上刨幾朵野花,一會兒從樹上鉤幾枚半生不熟的柿子,黑棗兒,倒也自得其樂。偶爾從腳邊泥土里,刨出來一個造型還算完整的陶器,或者銹跡斑斑的銅缽,就更覺得此行不虛。
如是小半天下來,適合提煉香精的野花沒找到幾種。柿子,黑棗之類,倒是裝了小半筐子。眼看著太陽開始往下墜了,而肚子里也開始發(fā)空,張潛便不再瞎兜圈子,跟任全和紫鵑兩個打了聲招呼,帶著二人往回走。
回去的路全是下坡,雖然坡度不怎么陡,卻仍舊讓三人腳下生風(fēng)。正走得神清氣爽之際,卻聽見身背后,忽然有人大聲喊道:“張仙師,前面可是張仙師,在下孫安祖,這廂有禮了!”
“孫御醫(yī)?!”沒想到出來采野花,還能碰到一個熟人。張潛又驚又喜,趕緊停下腳步,快速轉(zhuǎn)身,“怎么您老也在?恕晚輩眼拙,剛才光顧著趕路,沒看見您!”
“無妨,無妨,仙師客氣了!”孫安祖飛身下馬,以比年青人還利索的三倍的身手快步追上前,重新跟張潛見禮,“馬上就重陽節(jié)了,被幾個老友拉著出來賞秋。終南山那邊,大伙去得次數(shù)太多了,所以就來到了城西北。沒想到在此居然又跟仙師相遇,真是幸甚,幸甚!”
“重陽節(jié)?”張潛楞了楞,這才發(fā)現(xiàn),孫安祖忽然老來俏,竟在圓帽上插了一根帶著紅紅果子的樹枝。
想必,那就是茱萸了。
張潛穿越的時候,他的小學(xué)語文老師還沒死,所以,那句“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他還記得清清楚楚。
剎那間,他心中又被孤獨所填滿,卻努力側(cè)開身子,向?qū)O安祖還禮,“孫御醫(yī)太客氣了。晚輩也沒想到在這里會遇到您老。晚輩不是什么仙師,也沒大唐的度牒。您老叫我一聲張少郎,或十三郎即可。”
“那十三郎也莫叫我前輩!”孫安祖做人甚為灑脫,立刻接著張潛的話頭改口,“我是個郎中,也是在家修行的道士,十三郎可以叫我孫郎中,或者孫老道,免得彼此生分?!?br/> “孫居士!”張潛聞聽,立刻按照唐人的習(xí)慣抱拳。
“十三郎不愧是名門子弟,學(xué)得好快!”孫安祖的眼前,迅速浮現(xiàn)自己第一次見到張潛,對方連唐言都說得磕磕絆絆的模樣,大笑著點頭,“你此番帶著童仆出來,是采藥么?究竟是什么神奇藥材,還得你親自動手采?若是尋??梢娭铮院笫杀M管派人到城里找孫家醫(yī)館,都是炮制好了的,你要多少,老朽就白送你多少,千萬不要客氣!”
“晚輩何德何能,敢領(lǐng)長者如此厚賜?!”沒想到老御醫(yī)做事如此大氣,張潛心中感動,連忙笑著拱手?!安⑶摇?br/> “十三郎這么說,就見外了!”孫安祖大手一擺,如同江湖人般滿臉豪爽,“當(dāng)日十三郎傳孫某縫合傷口的師門絕技,老朽一直沒機會跟你道謝。若不是老朽知道十三郎乃師出名門,前途遠(yuǎn)大,早就該推薦你進(jìn)太醫(yī)院了。與絕技相比,區(qū)區(qū)幾樣藥材算的了什么,不值得一提!”
“孫居士這是哪里話來,那天清理并縫合傷口,分明是您老一力承擔(dān),晚輩連給您老打下手的資格都沒有!”張潛聽得臉紅,趕緊笑著擺手。
“十三郎莫非不愿我再將你的師門絕技用于別人身上!”孫安祖微微一愣,臉色迅速變得沮喪,“如此,倒是老朽孟浪了。這些絕技,乃是你師門不傳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