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北,有一座木屋老宅。
距離月至中天,大約還有一個時辰。
此時已經是夜深人靜之時,本該熄燈而眠。
一名老人卻坐在宅子之外,曬著有些微寒的月光。
老人手里捧著一個暖爐,穿著普普通通,又居住在這荒郊之地,一眼看去便知道不是富貴人家。
老人的雙目有些模糊,面容蒼老,頭發(fā)枯白,很沒有精氣神,一股垂垂老矣的遲暮模樣。
唯獨那雙眼睛里透著看穿世事的滄桑。
吱呀,老宅的木門被推開了,一名十二三歲的女童走出來,手里拿著御寒的大衣。
“爺爺……”她的聲音很是稚嫩:“今晚這么冷,你得多穿一些啊,待會兒還要出門呢……據說林子里更冷一些,凍著了可不得了?!?br/> 老人捧著爐子,笑呵呵的答應著:“只有鈴兒關心我這糟老頭子啊?!?br/> 小女孩將大衣披在了老人的肩頭上,正想說什么。
忽然聽見了一陣馬蹄飛揚聲,兩輛四輪馬車被兩匹上等的汗血寶馬拉動著,從老宅前方的路上飛馳而過,留下一排車轱轆印,塵土飛揚,打破了夜晚的寧靜,格外喧囂。
“第三批了……”老人搖了搖頭,苦笑道:“兩輛馬車,一共十個人,都是些氣血強盛的習武之人……算上前方的兩批人次,已經……”
“爺爺?!毙∨⑤p輕喚道:“沒事的,或許只是路過這里……”
“前方通往的方向是廣陵,陸路從這里走不方便,還不如從另一側的官道,或者干脆改成水路走運河,更何況是連夜奔襲……他們是從沖著寒泉來的?!崩先藝@息著,靠在椅子上,手指微微顫抖著:“不用安慰爺爺了,我明白的……這些人都是沖著紅鯉來的?!?br/> “或許,或許我們能買下來一條……”女孩弱弱的說。
“傻孩子,若是真的買的到,我們何必在這里等待三年時間呢?”老人說著,突然咳嗽了起來,他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女孩連忙拿出丹藥給老者喂下去,直至吞下了丹藥之后,老人才好受了一些,蒼白的臉色恢復了些許,但額頭還是浮現(xiàn)出了一層冷汗。
“爺爺,我們一定要拿到紅鯉,您的病癥只有生機丹才能治好?!迸⒁е麓剑先颂撊醯哪?,內心不忍:“哪怕我去下跪求他們……”
“別說傻話了?!崩先藫崦⒌哪X袋:“鈴兒聽話啊,咱們不去了,不去了啊……”
他虛弱的靠在椅子上,呢喃自語著:“三年時間,其實也很久了,活了這么久,和乖孫女待在一起頤養(yǎng)天年,也值得了?!?br/> 女孩倔強的搖著頭,眼里含著淚花。
老人握著小女孩的手掌:“等明天,我們就收拾收拾,回甘州吧?!?br/> 女孩瞪大了眼睛,流露出恐懼的神色:“您要回去嗎?”
“葉落歸根,總得回去的,爺爺也不想,可我總不能客死異鄉(xiāng)?!崩先搜壑幸灿胁桓屎蛪阂郑酀溃骸拔易畲蟮倪z憾,就是不能把畢生所學教給你,三年啊,可惜還是太短了,若是再給我五年……以鈴兒的天資已經足夠超越我了?!?br/> 老人伸出粗糙的手撫摸著女孩的臉頰,眼中滿是疼愛和遺憾。
“爺爺……”女童正要說些什么。
這時,有腳步聲傳來,爺孫立刻停下了對話。
老人放開靈識,雖然身受重創(chuàng),多年隱疾,五感通靈識已經損壞許多,但仍能察覺出許多常人所不能察。
腳步聲不急不緩,不快不慢,宛若閑庭信步,悠然輕快,卻踩踏著奇妙的韻腳。
是個青年的腳步聲,氣息中和,并且在往這里靠近。
老人等到對方走近,抬起眼睛,也恰巧見到了籬墻之外的青年。
來者,正是白瀧。
他一襲青衫玄衣,一只手抄在小腹的外衣中,行走姿勢學著坂田銀時,后腰間掛著藍蝶雙刀當做裝飾品。
他停在了門外,看著半敞開的屋子,見到庭院中還有人,便抬起手敲了敲門。
“嗯咳……深夜打擾老丈了。”他禮貌的開口:“路過此地,一路行走有些疲憊,還望能討口熱水喝?!?br/> 老人默默看了看白瀧,這名青年身材高大,樣貌出眾,行走姿勢有些古怪,但并無半點痞氣,開口也并無文人的酸腐氣息,反而透著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