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天色暗沉,月黑風高。
澹臺宅邸中燭火通明,掛著白色的燈籠,被風吹著搖晃,偌大宅邸里顯得空曠而寂靜。
韓梟走過空曠寂靜的長廊,站在了一扇門前,左右門房已經被支開。
他推開了門,走入室內,一陣冷風灌入,房間里的燭火搖曳著。
他凝視著床鋪上躺著的半百之人。
澹臺四爺……他此時神志模糊,半清醒半昏迷。
韓梟默默提起一口真元,并攏食指和中指,步伐沉穩(wěn),一步一頓。
他走近,而床鋪上的人影沒有反應,仍舊是渾渾噩噩,時不時發(fā)出一陣模糊的痛哼聲。
韓梟沒有相信這表面的光景。
他只看見了兩件物品。
一雙沾染著泥土的鞋子,以及缺失了一枚扣子的衣物。
就這么堂而皇之的放在這里。
一個身中劇毒的人,不可能夜半起身四處行走,為什么會有一雙沾染了泥土的鞋子?
而衣服上缺失的扣子的款式和他手里的這枚一模一樣。
韓梟捏緊了手里的扣子。
于是他悄然屏息,渾身氣機一收,真元燃燒,點蒼指蓄力待發(fā)。
盯著床鋪上的澹臺四爺,正要動手之際。
卻聽得一個詫異的聲音自背后傳來。
“韓供奉,你在這里做什么?”
韓梟猛地回頭,見到的是滿臉錯愕的老人。
他心中奇怪,為什么自己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中毒頗深已經影響到了五感靈覺么。
“宋管家,你又來這里做什么?”韓梟不答反問。
“我來施針?!彼喂芗姨嶂鞠唬骸爸卸镜娜?,每天都要施一遍針?!?br/>
韓梟沉吟,暫且收回了并攏的手指:“中毒么……你確定澹臺四爺他中毒了?”
“韓供奉為何這么問?如果沒中毒,豈能是現(xiàn)在這樣?”
宋管家說:“只是他中毒相對較輕,所以挺的時間比其他人長一些?!?br/>
老人隨意的說著,打開了木匣,取出了金針,朝著床鋪走去:“四爺,老朽來給你扎針了?!?br/>
韓梟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將疑慮說出口,提醒一下老管家。
宋管家靠近了床鋪,忽然望見平躺著的澹臺四爺猛地坐起身來。
他被嚇了一跳,大驚失色,往后一個踉蹌,跌撞著差點倒下。
韓梟原本就在暗暗警惕著異變,看到這一幕,內心的種種疑慮被火種點燃。
一手拉住宋管家,往后退了數步。
他正提防著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卻見到澹臺四爺只是僵硬著坐起上半身,其他的沒有半點動靜。
如同突然挺直的尸骸,雖然詭異恐怖,但也僅此而已。
“怎么回事?”
韓梟驚疑不定時,忽然間喉嚨一甜,逆血上涌。
他捂住嘴,咳出一口鮮血,頭腦暈眩,身體搖晃著,險些沒有站穩(wěn)。
被壓制著的毒突然爆發(fā),根本無從遏制,真氣也逆亂的竄動著。
他可是先天四重,豈有那么容易就會真氣散亂走火入魔,除非是……
韓梟回頭,看向自己的手臂,三枚金針刺入了不同的穴位,整條手臂已經無力的耷拉著。
而更多的金針刺入了后背上的不同穴位,封鎖了真氣流動的經絡,打亂了周天運行的真氣。
先天高手無一例外時時刻刻都在進行著真氣的運轉,幾乎成為了和呼吸一樣的本能,所以一旦被打亂了真氣的流動,就如同呼吸的節(jié)奏被擾亂,會逐漸走火入魔。
可若是這樣,韓梟還不至于如此狼狽,四重境哪怕是走火入魔也不會立刻暴斃,哪怕真氣逆流也能行動自若,但是被壓制的毒已經爆發(fā)了。
韓梟動彈不得,但心頭早已冷冽。
“咳……是你……”
“是我?!彼喂芗也换挪幻Φ膩G下了手里的木匣。
他冷淡著表情:“你察覺到的太遲了點,韓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