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二凈三飽滿，因為谷子還要脫殼，也就不存在“凈”這一點，關(guān)鍵是干燥與否和飽滿程度。如果沒曬太干燥，存放起來就容易變質(zhì)；如果飽滿程度不夠，有空殼混在里面，出的米粒就少。

????但是曬得太干燥后，谷子就會縮水，如果是個人家庭，谷子自然會曬得超級干燥才會儲存進倉，但是對于生產(chǎn)隊來說，不可能曬得超級干燥，但曬出來的谷子儲存起來也絕對不會出問題，至少一年內(nèi)毫無壓力。

????飽滿與否問題也不大，空殼在過“風車”的時候就會被吹得過濾出來。

????可是干燥和飽滿的程度并非村民、或是生產(chǎn)隊自己能決定的，全靠驗糧員的經(jīng)驗判斷，矛盾主要是出在“差不多”這一點上，比如大家的谷子都差不多，你過了，但我怎么都交不過。這過與不過，全在驗糧員一念之間。這就跟“好聲音”一樣，四個導師有各自的喜好，最后轉(zhuǎn)不轉(zhuǎn)身，誰也搞不清楚，轉(zhuǎn)身的不一定就好，不轉(zhuǎn)身的也不能說唱得差。

????沒有硬性的檢測標準，全靠手眼來判斷，靈活性太大了，又好比生產(chǎn)隊給村民分糧食的時候，如果不過秤，全靠手感和眼力判斷，還談什么公平與否，不公平自然就有人不服氣。

????另外還有一點，這些征購糧是生產(chǎn)隊無償上交給國家的，村民自己還餓著肚子的呢，都已經(jīng)把最好的糧食扛來上交了，你tmd的還挑三揀四，說老子的谷子沒曬干，說老子的谷子有空殼，老子又不是賣糧食，沒一分錢的回報，種得勞累，交得還上火！

????驗糧員其實也不敢亂來，你這糧食要是真的質(zhì)量不過關(guān)，你塞再多的好處也沒用，劉春山往年即便塞了禮品，同樣也有一部分糧食過不了，但那些可過可不過的糧食就能上交通過了，免了反復折騰的麻煩。

????驗糧員這是把生產(chǎn)隊給吃死了啊，因為生產(chǎn)隊必須交糧食任務，這是硬性規(guī)定，就是吃定了你必須得交，驗糧員不從中撈取好處那才是怪事。

????說穿了，這只是驗糧員的個人行為，如果你實在不愿意送禮，運氣又不好，卡著你沒過，最差的結(jié)果就是被折騰得夠戧，尋常村民忍一忍就過去了，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忍。

????驗糧員事后被收拾的情況之前并非沒有先例，所以驗糧員遇到蠻橫的，只要糧食質(zhì)量不是太差就可以過，這是擔心真搞得太過份，事后要遭殃，畢竟驗糧員也都是本地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這群蠻橫的小群體，幾乎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當?shù)胤Q呼為“天棒”，解釋出來就是脾氣大，惹不起，敢動手打架，法律意識極度淡薄，二愣子。

????“那燦燦豁嘛喲！”“喝呀嘛嗚兒哇喲~！”

????石匠的歌謠回蕩在運糧隊伍中，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調(diào)子，沒有具體的歌詞，只有發(fā)音，石匠在協(xié)作開工的時候最喜歡唱這樣的調(diào)子，仿佛一唱出來就有使不完的力氣。

????不是合唱，而是那種二重唱的方式，一群人先吼，另一群跟著來，等這群人還沒吼完，前面那群又接上了，此起彼伏，一代代傳唱在這山溝里……

????“都有了，把戲點，不要把谷子灑了?！备刹總兇┎逶陉犖橹校粫r吆喝出聲。

????空手走路到倉庫四十分鐘就到了，但拖著糧食，會花上一個多小時，甚至兩個小時都有可能。

????霧氣很大，二十米外就看不見人了，可所有人都歡喜這樣的霧，因為今兒會是個大太陽，如果糧食沒過，就可以在倉庫附近曬一曬，免了又運回來的麻煩。

????角山公社還好，那些更遠的公社，比如另外一個分岔的公社就在山頂上，糧食挑下來容易，背回去可就坑爹啊。

????“劉隊長，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大不了就是進派出所，教育一頓也就出來了?！狈酱筌姷馈?br/>
????劉春山腦門上的汗水更多了，以前不是不知道方大軍是個硬骨頭，但實在沒想到會有這股狠勁，什么叫進派出所教育下就完了，這眼里還有國法嗎。

????打頭的是一輛牛車，看護都是劉家人，方大軍說話也沒有顧忌，因為他自己不會動手，但會做出姿態(tài)來。

????大部隊緩慢的行進，他放慢了腳步，來到牛車旁，伸手在籮筐里抓了把谷子出來，研究了一會，沒看出什么名堂，索性叫喊道：“啞巴，你去把我七叔方東建找來?！?br/>
????“好嘞！”啞巴應了一聲，就往后面大隊伍跑去。

????“大軍，你找你七叔干啥？”劉春山疑惑的問道，他是打定主意，今天就跟在方大軍旁邊了，換了以前運糧時吆喝得最兇就是他，現(xiàn)在卻頂?shù)搅俗钋懊妗?br/>
????方大軍笑道：“判斷糧食好壞啊！”然后就不在多解釋。

????方東建和他父親是同一輩，但年齡要小很多，只有三十歲出頭，上次他從公社端肉回來，就送了一斤多讓這親戚拿去，雖然愛八卦，但卻是干活能手。

????“牛哥，你趕路快，現(xiàn)在就去供銷社買一包中華煙，記得要開發(fā)票，編號也要寫上，然后在倉庫外面等著匯合?！狈酱筌娬f著就摸出兩塊錢，牛大滿拿著錢就往前面跑了，消失在迷霧中。

????這時方東建也來了，他又交代道：“七叔，你去給我找兩籮筐能卡著過的差等谷子，還要幾個瓜瓢，給調(diào)換到最前面來，放心，劉隊長會叫人幫你?！?br/>
????這還沒完，他又說道：“啞巴，你到后面去把六十歲以上老人找七八個上來，不能同姓?！?br/>
????“成！”啞巴一溜跑了。

????劉春山睜大著眼睛，震驚了，他大概猜到方大軍想怎么搞，這整人的手段也太厲害了點吧，不給人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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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八點過，北斗倉庫的大門剛一開，就見一輛牛車從迷霧中緩緩駛來，近了，沒想是一群老人在看護著牛車。

????“你們是哪個公社的！”開門的漢子吆喝了一聲。

????“角山公社的，老頭們走得慢，就趕了個早?！睘槭椎睦先艘呀?jīng)快七十歲了，滿頭的白發(fā)，是方東建的老爹，方大軍的四老爺。

????“進來吧，來得早也好，糧食不過也好找地方曬曬！”開門的這話雖然不中聽，但也算好意，等到半上午的時候，你就是想曬糧食，這附近都找不到地方曬。

????白發(fā)老人沖其他幾個老頭使了個眼色，跟著就把牛車趕了進去，倉庫和糧食相連，占了好大一片地面，光家屬區(qū)就修了好幾棟樓房出來，在旁邊還有一個酒廠，也是屬于糧站的產(chǎn)業(yè)。

????等幾個老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方大軍和牛大滿幾人的身影就露了出來……

????“撲哧！”一根四尺來長的驗糧桿插進了谷子中，跟著用手擰動了幾下，這是通過聲音，以及驗糧桿在谷子里扭動的勁道大小，來判斷谷子是否干燥，當?shù)胤Q為“燥不燥”。如果插進去費力，或是擰動起來費力，就證明下面的谷子有問題。

????接著那驗糧員又把手插進籮筐里，抓了一小撮下面的谷粒出來，用手摩擦了一下，然后用牙“格蹦蹦”的咬起谷子來，直到把里面的米粒咬出，這是判斷顆粒是否飽滿。

????跟著就到了做判斷的時候了，通常的答案就是“過稱”或者“去曬曬”，如果是“去曬曬”那就悲劇了。至于飽滿的問題一般都不會有，因為生產(chǎn)隊在曬好谷子后都會用風車過一下，把谷子里的灰塵和空殼吹掉，并且送的谷子都是選擇好田產(chǎn)出，村民吃的才是最差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