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臚寺,泉文生與勿吉長興相對而坐。
與當(dāng)日昆侖居血戰(zhàn)二人意氣風(fēng)發(fā)不同,這兩個一度攪弄長安風(fēng)云的人物,此刻卻是氣氛肅殺愁云慘霧。
泉文生給勿吉長興倒上一杯熱茶,自己卻是提出一盞銀壺,緩緩倒上一杯色澤鮮紅的烈酒。
勿吉長興駭然變色道:“泉公不可,情勢雖然不利,可遠(yuǎn)遠(yuǎn)未到山窮水盡之時,泉公怎可輕言放棄?”
“呵呵,長興不必寬慰于我,長安之事我一時不察壞了莫離支大事。
以莫離支行事法度之謹(jǐn)嚴(yán),即便回到高句麗我也難逃一死。
與其死于劊子手,痛飲這一杯鴆酒我還能得一份體面?!?br/> 勿吉長興默然無言,以泉蓋蘇文手段之酷烈,泉文生的下場可以想象,一杯鴆酒安然而去,總好過回到高句麗死無全尸還連累家人。
兔死狐悲之余,勿吉長興不知如何安慰泉文生,只能黯然長嘆道:“形勢如何就急轉(zhuǎn)直下到了這個地步?
李承乾這頭豬,壞我兩族大事也害了泉公性命,當(dāng)真死不足惜!”
泉文生目光閃爍,繼而苦笑道:“時也命運,李泰氣數(shù)未盡,咱們殺虎不成反為虎傷,這很公平我無話可說。
從李泰暴露的野心來看,其志必是滅亡高句麗。
摟草打兔子,你們粟末靺鞨也是他對付的目標(biāo),若是讓他從容布局,咱們?nèi)虾湍銈兯谀╈呿H必定在劫難逃!
五十里不設(shè)防不過是一個由頭,李泰一定還留有后手。
可恨高玉琪枉顧大義竟然與唐人勾結(jié)!
以我對高氏王族的了解,在莫離支緊逼之下,他們?yōu)榍笠粫r茍安,一定會半推半就答應(yīng)唐朝的一切要求,甚至請求唐朝發(fā)精兵入平壤為高建武扶腰做膽。
到得那時,莫離支將進退維谷……”
勿吉長興驚道:“不可能!
高氏即便如何糊涂,請?zhí)瞥筌娙雵歼@等引狼入室之舉,即便高玉琪有心,高建武也斷然不會同意。”
擺了擺手,泉文生沉著臉道:“有些事我不便明言你可自知,目前泉氏與高氏已然勢同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無可退讓之余,高氏只能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高玉琪行事精明,李泰也非迂腐之人,此事咱們只能做最壞打算。”
“若是如此,莫離支多年之功豈不是毀于一旦?”勿吉長興臉色鐵青。
蓋蘇文如果功虧一簣,覆巢之下無完卵,粟末靺鞨也會慘淡收場。
若是沒有發(fā)生勿吉回術(shù)一事,蓋蘇文如果事有不成,粟末靺鞨大不了掉頭重新伺候大唐。
畢竟事大主義是小國和新崛起部族的生存手段,如果條件允許,投靠泉氏抑或投靠大唐,二者之間并無本質(zhì)區(qū)別。
可朱雀大街上李泰狠決的推波助瀾,徹底斷絕了粟末部與大唐修好的可能。
兩國之間為了利益能夠無所不用其極,今日為敵明日為友不過常態(tài)而已,偏偏李泰堅定毫無余地選擇了扶持室韋攪亂遼東。
其牽制靺鞨布局白山黑水的意圖呼之欲出,大唐和粟末部的對立只會一步步滑向無底深淵。
泉文生冷笑道:“我怎能讓李泰如此得意?
他的謀算雖好,卻有一個致命漏洞!
無論是割地也好,請?zhí)瞥筌娙肫饺酪擦T,這些事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高建武好好地活著!”
勿吉長興動容道:“泉公的意思,莫非要莫離支提前發(fā)動,搶在唐朝動手以前一舉誅殺高建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