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尋人這種事,自然是往越熱鬧的地方走越好,畢竟人一多,碰見的幾率也越大。
“因此,我是想去看花魁拋繡球嗎?”桃枝枝斬釘截鐵的昧著良心否定道:“當然不是啦!我是為了……”
道人截道:“湊熱鬧?!?br/> “……”桃枝枝被噎了一下,痛心疾首的又開始數(shù)落起來:“你可能沒發(fā)現(xiàn),你變了,你真的變了,從前你只會溫和的跟我講道理,現(xiàn)在變得既扎心又蠻橫專斷,都不小意溫柔了……”
“我一片殘魂,行事不過照搬從前,你能改變我,不正說明是你居功至偉?”道人一邊回她,一邊叮囑她小心腳下。
越了這山,前面就是一座城。
不知是道人挑的路過于偏僻,還是這山間潮濕,總覺得陣陣陰風淌過身子,讓人寒毛豎起。
桃枝枝不得不再找些話來驅趕這詭異的氣氛,她正要開口,道人卻噓道:“噤聲?!?br/> 兩人靜立不動,風中帶著呼嘯,呼嘯中卻仿佛帶著嗚咽,這下連術法不精的桃枝枝也看出些古怪來。
道人閉目念法咒,結陣喊了聲“現(xiàn)”,林中卻紋絲不動。
情況似乎比想象中嚴重,桃枝枝也看出或許有不同往日的邪祟在作怪,于是在道人望過來的一瞬間她忙回道:“我來凡間走的是冥界的生死門,穿了凡身,法力內斂使不出來?!?br/> 這話從前她也對他說過,此時說來,只為表明每次除邪并非她不愿幫忙,她是真的幫不上忙。
道人也明白過來,卻一時有點走神,問道:“凡人死后會過生死門嗎?”
“當然會啊,凡人死后魂魄離體,陰差前來,將召令印在魂魄身上,魂魄便無需陰差指引,可自行穿過生死門,回歸幽冥。”
“……”道人聽了有點迷茫:“可我好像未曾得過召令,也未曾穿過生死門,更似乎從未到過幽冥……”
“不會吧,冥界秩序井然,不會漏掉任何一只亡魂。興許是你不記得了吧,畢竟你連自己名字還沒想起來呢?!?br/> “不會漏掉任何一只亡魂么?”道人重復了一句,指著若隱若現(xiàn)的一團黑氣:“那它們是什么?”
桃枝枝忙在自己眼上點了幾下,再睜眼一看,那哪里是一團黑氣,分明是個古怪的陣法,將一眾魂魄拘在里面,看它們那張牙舞爪、鬼哭狼嚎的樣子,想必正在經(jīng)受某種痛苦的折磨!
桃枝枝被嚇得倒退一步,道人將她扶住了,知道她看到了真實的情況,便問她:“如何?”
“……不知為何,好像有魂魄被困在法陣里了,你能破陣嗎?”
道人已然試過了,搖了搖頭:“我修為不夠?!?br/> 桃枝枝想了想:“那我回去一趟,找人來將陣法摧毀!”
這樣正當?shù)睦碛?,步霄哥哥應該不會再躲著自己了吧?br/> 想得正美,誰知道人卻說:“無用,癥結不在此山中?!?br/> “什么意思?”
道人指著山下那座城。
桃枝枝望著被一團黑氣籠罩的城鎮(zhèn),也不說阻止的話,只誠懇的請求道:“我?guī)煾刚f了,我們做文職的呢,武藝確實薄弱了點,但術業(yè)有專攻嘛,千千萬萬的好兒郎還等著我牽線搭橋娶媳婦呢!你可千萬保護著我點,我要是被吃了,可是會增長邪物修為的!”
“……”道人聽了這話,卻笑了:“你這么一說,我怎么也有點想嘗嘗呢……”
這一笑如春雪初融,平地忽然開出一朵花來,晶瑩的花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仿若陰霾一掃而空,桃枝枝也不由開心起來:“多笑笑吧,你笑起來真好看?!?br/> 這話道人聽在耳里,卻不覺得被冒犯,只有種說不清楚的熟悉和親切感:“這話我好似曾經(jīng)聽過?!?br/> 同樣覺得熟悉的桃枝枝也隨口回了一句:“這話我曾經(jīng)確然說過?!?br/> 不但說過,還對很多人說過。
尤其是步霄。
兩人相視一笑,不再深究,下山向著城中而去。
“對了,說起來,你一個神仙,為何對冥界種種如此熟悉?”
“……呃,我……業(yè)務繁忙……這個不重要,反正很多事情都是聽孟婆姐姐說的,啊,不能被吃掉也是她叮囑我的呢……”
兩人百無禁忌的閑聊,很快就進了城。
和別的城鎮(zhèn)并無二致,繁盛的長街,熙攘的人群。
兩人正想進個茶館打聽一下最近有無怪事發(fā)生,迎面卻撞來一個算命師,桃枝枝被撞得頭昏眼花,瞧著道人并未注意到,怕走散了,忙道了聲歉就要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