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直挺拔、清雅高格的竹林之下,琴難單手捉琴,接住一片竹葉,卻嗅到了一絲溫柔的花香。
然后站在風里低頭微微一笑——原是她來了。
“大魔王你又在賣弄什么風雅?”
“……”不愧是破壞意境小能手。
琴難連忙將這把喜歡的古琴收了起來,背靠著一根竹子,雙手攏在袖中,轉了轉腕上的珠鏈,便見桃枝枝從天而降。
不禁搖頭感慨:“訪幽靜之地,難道你都不想穿風踏葉嗎?”
“?”桃枝枝疑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你這里的竹林都覆蓋半個魔域了吧?!你覺得我穿風踏葉還能找著你嗎?”
路癡還這么理直氣壯?!琴難無奈道:“……所以,我不是給你魔鈴花制成的手鏈了嗎?”
“是啊,又可以掩蓋仙氣又可以找到你,所以我就直接飛過來了呀!”桃枝枝亮了亮手腕上的鏈子——跟琴難手上戴的一樣——紫黑色張牙舞爪的花朵變小之后,竟然有了幾分雅致。
她看著琴難靠在竹身上發(fā)懶的模樣,不由問道:“怎么每次找你,你都在竹海這邊?”
“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你懂什么?!鼻匐y雖然嘴上這樣說著,心里想的卻是,不來竹海還能去哪兒,難道讓我去種地么?!
桃枝枝聽了撇了撇嘴,琴難仔細瞧了瞧她的神色,盡管她表現(xiàn)得跟往日一般無二,但眉間的一絲郁色還是逃不開他的法眼,于是他想了想,將她腰肢一攬,飛到了竹海之上。
法身一開,伸手就將天邊的云彩摘了下來,鋪在竹尖上,用法術固定好,兩人便肩并肩的坐下了。
桃枝枝還有點惴惴不安:“你這樣……云錦仙子知道了會生氣的……”
“不會的,你不是總說她是你見過的脾氣最好的神仙了么?”
“是,我沒有騙你,雖然她的確是……”
琴難從懷里摸出一塊糖遞給她,截過話頭:“不說她了,你嘗嘗這個糖,我在凡間逛了好久,覺得你肯定喜歡。”
桃枝枝看著那塊亮晶晶的糖,眉毛一揚,想也沒想,就伸過頭直接用嘴叼走了,一邊嚼一邊還同他探討:“味道是不錯,好像加了蜂蜜哦,你吃過了嗎?”
琴難手指顫了顫,這才收了回來,心下滿意她的全心信任,不覺間說話也更溫柔了幾分:“我……自然是嘗過了?!?br/> 桃枝枝點點頭,似是閑聊般提起了話頭:“唉,我前幾天在幽冥碰見常勝了,他竟然上趕著要投畜生道,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哦?”
“說起來,他不是住在你這里么,你怎么讓他死了呢?”
“他的命格古怪,我可管不了他的生死,不只是我,便連你們的司命星君也寫不了他的命軌?!?br/> “嘖,怪不得他總說些我聽不懂的話,果然是個奇人!那他怎么死的?”
“……魔域強者為尊,有人決斗那是時常都有的事,他偏不自量力,要去圍觀一二,便是如此才被魔力波及到,等我感應到他的生命波動而趕回去的時候他已經(jīng)魂歸幽冥了。”說著話鋒一轉:“你來這里,不是為了探究他的命運吧?”
既然被拆穿了,桃枝枝干脆就坦言一切:“自然不是,我是來同你匯報我的學習進展的!”
其實不用她說,琴難也早就知道她有事,桃枝枝來他這里,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她愛來這里找尋答案,而他向來也是愿意提點她一二的。
只是這一次,她卻好像是來下結論的:“……所以,師父父,我要換個練習對象啦!”
說完發(fā)現(xiàn)沒得到回應,桃枝枝看著低頭扶額的琴難,伸手撩開了他的長發(fā):“你今日怎么又不束發(fā)?”
琴難卻沒理這茬,思索片刻,仔細的看了看桃枝枝的神情,然后像摸小動物一般在她頭上撫了兩下:“……人人只道你天真無邪,什么都不懂,但其實我知道,成長等同于孤寂,你只是將所有情緒都埋在心里罷了?!?br/> 說著坐近了些,側了側身子:“你無需多想,在我這里,你若想哭,我便布個結界,再借你一個肩膀?!鳖D了頓,又添了一句:“你可以哭得大聲一些,多大聲都可以?!?br/> “?”桃枝枝被這突如其來的摸頭摸得莫名其妙,水靈靈的大眼睛眨了又眨,就是沒有想哭的欲望,于是不甚理解的回道:“許是我之前本就哭得太厲害了吧,所以當時雖然有點難過,但并不想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