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囚籠
　　
　　瓦倫蒂放下電話，很快來到赫斯塔身邊。
　　
　　“簡……”
　　
　　她輕拍赫斯塔的背。
　　
　　“這到底是怎么了……你還好嗎？”
　　
　　遠(yuǎn)處，劇場內(nèi)《匕首與鞘》的歌聲仍在整個大堂和走廊隱隱回蕩。隔著厚厚的墻，那些人聲變得朦朧模糊，像是從水下傳來的。
　　
　　「我知你是世間最鋒利的匕首——」
　　
　　“我沒事，”赫斯塔虛弱地回答，她擰開水龍，用清水沖洗自己的臉，“我就是……不大喜歡這個故事?！?br/>　　
　　「就讓我來做你的刀鞘——」
　　
　　瓦倫蒂扶著赫斯塔的肩膀，“不喜歡韋出云和伏爾瓦的故事……？”
　　
　　“對，”遠(yuǎn)處的歌讓赫斯塔再次浮起冷笑，“如果他真的甘心做鞘，為什么還要伏爾瓦跟著他南下回平京……為什么不是他留在北境，留在伏爾瓦身邊？”
　　
　　「讓我來平息這一切煎熬之火——」
　　
　　“那個時候伏爾瓦才十幾歲，她懂什么，她拋下故土、親眷、朋友，為了愛情只身去一個遙遠(yuǎn)陌生的地方生活……竟然沒有一個人告訴她這樣做有多危險，這合理嗎？”
　　
　　瓦倫蒂有些不知所措，“嗯……愛情故事里總是會有一些夸張的表現(xiàn)手法，音樂劇體量小，篇幅限制更多，所以刪掉了很多細(xì)節(jié)……其實現(xiàn)實里這兩個人確實有很好的結(jié)局?！?br/>　　
　　「隨我去吧——」
　　
　　“我記得歷史上的韋出云和伏爾瓦很恩愛，兩人也不是私奔在一起的，總之他們終身相伴，非常幸福——”
　　
　　赫斯塔稍稍側(cè)目。
　　
　　“這個伏爾瓦也許是幸福了……其他的伏爾瓦呢？”
　　
　　望著赫斯塔發(fā)紅的眼睛，瓦倫蒂怔住了。
　　
　　「伏爾瓦，我自由奔騰的河流——」
　　
　　遠(yuǎn)處的劇場，舞臺上的“韋出云”唱完了最深情的表白，舞臺下響起經(jīng)久不息的掌聲，許多觀眾都站了起來。
　　
　　在眾人的歡呼與注視中，年輕的“伏爾瓦”挑起帳篷的門簾，深情地凝望著自己的愛人。
　　
　　在短暫的遲疑過后，她義無反顧地奔向愛情，也奔向自己一生的命運。
　　
　　許多花瓣從舞臺上方灑落，兩人在舞臺中心快樂地?fù)肀?、旋轉(zhuǎn)，好像往日里那些令人不安的陰霾已經(jīng)徹底遠(yuǎn)去，從此只有玫瑰色的明天。
　　
　　……
　　
　　凌晨一點。
　　
　　這是瓦倫蒂第一次見到布魯諾市午夜的街道。
　　
　　深黃色的路燈將路面與橋面分成一個一個明亮不一的光圈，街上行人很少，偶爾有開著大燈的汽車呼嘯而過，將道旁的落葉倏然卷起。
　　
　　風(fēng)經(jīng)過她的頭頂，發(fā)出骨笛般的聲音。
　　
　　從九點到凌晨一點，赫斯塔已經(jīng)在布魯諾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游走了四個多小時。
　　
　　瓦倫蒂一直跟在她身后，其間有幾次，赫斯塔轉(zhuǎn)過身讓瓦倫蒂離開，但瓦倫蒂只是搖頭，繼續(xù)沉默地跟隨著。
　　
　　她注視著赫斯塔的背影，一刻也沒有分神。
　　
　　在剛剛離開劇場的時候，瓦倫蒂看見她走一會兒停一會兒，肩膀一會兒平靜，一會兒顫抖——顯然，赫斯塔在試圖控制自己的眼淚，但不太成功。
　　
　　瓦倫蒂從來沒有看過赫斯塔哭泣，她沒有聽見聲音，也許是今晚風(fēng)聲將赫斯塔的抽泣掩蓋了過去，也許是她哭的時候本來就沒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