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佐伊終于控制不住害怕，凄凄慘慘戚戚地喊了一聲“爸爸！我怕！”
　　佐剛的動作定在半空，瞬間冷靜下來，眼角有些濕潤。
　　他把女兒放下來，緊緊摟在懷里。
　　這應(yīng)該是佐伊長這么大，他史無前例，第一次發(fā)自內(nèi)心的主動擁抱。
　　下顎抵住孩子稚嫩的腦門，抽抽搭搭，泣不成聲。
　　“女兒，媽媽不要我們了！”
　　“媽媽不要伊伊和爸爸了！”
　　堂堂男兒，說話間竟嗚嗚的哭出聲來。聲音凄涼綿長，那感覺就像一只躲在暗處舔舐傷口的野獸，發(fā)出的陣陣悲鳴一樣。
　　他的心好痛。
　　痛的讓他難以呼吸，方寸大亂。
　　他從來沒有如此在乎過一個(gè)人，更沒想到有一天會如此害怕一度被自己踩在腳下的女人會離開。
　　他嗚咽著，后悔著，懊惱著，氣憤著。
　　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匯聚在胸膛，心臟像是要被撐破般的擁堵，難受。
　　“女兒，對不起，爸爸不是故意的！”
　　這一瞬間，他似乎突然間感同身受的體會到了十余年來他帶給安心的凄楚。
　　摟著佐伊的手臂，越發(fā)的收緊起來。
　　這個(gè)小可憐，從出生就注定了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人生。
　　畜生！
　　自己真是個(gè)不折不扣的畜生??！
　　啪！
　　佐剛突然狠狠地一巴掌甩在自己臉上，聲音清脆響亮，響在黑暗中，顯得異?？侦`。
　　佐伊嚇得一激靈，瘦小的身體又篩糠似的抖成一團(tuán)。
　　“別怕，別怕！女兒，不怕！爸爸不打了！”
　　佐剛停下手里的動作，再次摟緊女兒，眼淚刷刷地流下。
　　如果安心肯給他機(jī)會，他一定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做個(gè)好男人，好父親！
　　他要用余生來彌補(bǔ)這十余年對她們母女的虧欠。
　　如果可以，他一定要收斂自己的暴脾氣，要像對待李莉那樣，對她們母女萬般的寬宏容忍。
　　想到李莉，佐剛?cè)麧M痛苦的心，又忍不住緊張起來。
　　李莉是個(gè)不要命的瘋女人，這半天聯(lián)系不到自己，不知道有沒有著急。
　　有沒有哭鬧，有沒有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
　　不知道她的身邊有沒有人，護(hù)士有沒有特意關(guān)照？
　　但愿不要出事才好。
　　一想到李莉眼都不眨一下的吞針，割腕，佐剛浮起的心就再也無法平靜了。
　　他擔(dān)心李莉，更害怕她會出事。
　　于是打開了客廳的所有燈，在滿地碎屑狼藉中，翻找著被他扔掉的電話手表。
　　那玩意是塑料的，但愿不要摔壞。
　　終于，在破碎的液晶屏下，找到了幸存的手表。
　　他撿起來，檢查了一番后，第一時(shí)間撥出了李莉的號碼。
　　漫長的等待，讓他的心跳快了一拍。
　　良久，那頭才慵懶地接起來。
　　“你好，哪位？”
　　李莉的聲音睡意朦朧，帶著美夢被吵后的煩躁。
　　見對方安好，佐剛沒說話，默默地壓了電話。
　　又翻找到安心的號碼，撥了出去。
　　這次，電話很快被接起來，是個(gè)冰冷的男音。
　　“你好，這里是郗城市第一醫(yī)院，請問你是機(jī)主家屬嗎？”
　　郗城市第一醫(yī)院？
　　什么機(jī)主家屬？
　　佐剛被問的愣怔，以為撥錯了號碼，掛掉后又重新跟著佐伊的背誦撥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