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宦官秦文,也是朱厚熜的伴讀,兩日前隨蔣太后一同進京。
此刻他神色恭謹(jǐn)?shù)匮缘溃骸爸魃?,楊慎、桂萼,皆已在乾清宮外等候?!?br/>
朱厚熜一轉(zhuǎn)身,言道:“回乾清宮?!?br/>
月亮窘得發(fā)白,白玉石臺也被照得明晃晃。
桂萼不經(jīng)意地看了一旁的楊慎一眼。
楊慎著一身青袍,臉有些消瘦,整個人站得很板正。
隨著吏部尚書白方家下獄,吏部很大一批人都被牽扯進來,日常的工作也暫時拖延了。
此刻沒有正式的文書下發(fā),楊慎還只是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楊慎掃了一眼有些虛胖的桂萼,隨即神情肅然拱手道:“子實兄,有禮”
桂萼連忙回了一禮,笑道:“久聞用修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br/>
兩人正在寒暄,麥福手揮拂塵走了過來,“兩位,陛下宣你們?nèi)雰?nèi)?!?br/>
楊慎點了點頭,桂萼則趕忙笑著,拱了拱手。
朱厚熜坐于上首,兩人深深一揖站定在原地。
“朕宣爾等前來,卻是為了外派一事?!敝旌駸新晕㈩h首,言道:“要將重?fù)?dān)交予爾等?!?br/>
桂萼和楊慎對視一眼,正色道:“愿為陛下效命?!?br/>
朱厚熜看向了楊慎,問道:“朕派你去山西為同知,你想怎么干?”
“探訪民情知其所需,對癥下藥,因地施策?!?br/>
他頓了頓,又繼續(xù)言道:“臣以為平陽為古帝堯所都,百姓淳樸,又東倚太岳,西臨黃河,乃膏腴之地?!?br/>
朱厚熜淡淡點頭,“看來你也是做了功課”,但他話鋒一轉(zhuǎn)問道:“如今平陽最大的禍患是什么?”
“這……”楊慎沉默了許久,桂萼更是聽得心驚膽戰(zhàn)。
之前選拔監(jiān)察使的時候,桂萼曾經(jīng)遍翻各地資料做足了準(zhǔn)備。
他自然明白楊慎在遲疑什么,平陽是晉藩郡王最多的地方。
雖然由于禁藩的內(nèi)亂和絕嗣,如今的平陽城只剩下了交城王、陽曲王、西河王三支郡王,但實力依舊不可小覷。
而涉及皇室貴胄,即便是楊慎,也不能不再三思索。
老朱或許是吃了太多苦,對自己的子孫格外寬容,不僅制定了超標(biāo)準(zhǔn)的福利待遇,還讓他們不用繳稅。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藩王儼然成了明朝的拖累。
最終楊慎神情堅毅答道:“宗室與農(nóng)事,乃平陽之大患?!?br/>
“哦”
朱厚熜臉上閃過淡淡欣賞的神色,“為何為此二者?”
“宗室不事勞務(wù),卻可肆意搜刮封地財產(chǎn),平陽雖有千里沃野,但糧食產(chǎn)量卻不佳?!?br/>
“如何解決?”
到了此刻,楊慎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說話毫不拖泥帶水。
“抑制宗室,發(fā)展農(nóng)事!”
朱厚熜輕笑一聲,反問道:“抑制藩王,你就不怕昔年奉天之事重演”
他的語氣加重,聲音充滿威嚴(yán),但楊慎卻直直的看了過來。
“陛下都能劍指祖制,又何懼幾只蜱蟲”
“好!”朱厚熜猛地從座位上起身,向前走了幾步,一甩袖袍言道:“楊愛卿有如此膽魄,朕深感欣慰。”
“宗室之事朕自有決斷,眼下卻有另一件要事要托付于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