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之事”似乎是指的救這女子,但也好像是在說女子之前施舍粥糜讓自己置于險境的行為。
劉昭青沒有明言,因?yàn)楦静恍枰髡f。
與這人也就這么一面之緣了。
救了人,還被人拿刀指著,劉昭青便知道這女子沒有把自己與張遼看做恩人。
這女子雖然即使臉有污垢也難掩美艷姿色,可劉昭青又不是什么純情小兒郎,家中幾位、甚至包括身旁的張遼要是稍微打扮一下,也是閉月羞花之容了。
馬上的張遼也讀出了劉昭青的情緒,這會兒已經(jīng)把這女子救出來了,她們還要繼續(xù)趕路,確實(shí)沒必要再在這種地方浪費(fèi)時間。
剛才劉昭青也說了,這女子里衣華麗,膚白皙手無繭,肯定不是流民,或許是與家人走散,又或許是別的什么原因才與流民混在一起,不過這都不關(guān)他們的事情了。
張遼也微微搖頭,看了這女子一眼后,拉了拉韁繩,就準(zhǔn)備與劉昭青一起離開這里。
而那拿著匕首的女子此時手中的匕首也微微放下,站起來后,面露躊躇,就在劉昭青一聲“駕”的聲音發(fā)出的同一時間。
她立馬朝著前方說道。
“請等一下!”
張遼看向劉昭青,劉昭青沒有回頭的意思。
而這時候那女子似乎也知道劉昭青并非懷有不善目的之人,她面帶歉意說道:“請兩位閣下等一下,小女子受驚嚇,誤把閣下當(dāng)成不良之人!
“請問,兩位閣下是否能幫小女子一個忙?”
這個問題張遼當(dāng)然不能代為回答。
她回頭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劉昭青。
看見張遼如此模樣,女子這時候也明白了,倆人為首的是那邊的劉昭青,而不是英姿颯爽一身輕甲戎裝的張遼。
她往前走了兩步,接著對著劉昭青恭敬說道:“請閣下施以援手,小女子定以厚禮相報!
“我們不是已經(jīng)幫過你了嗎?”劉昭青偏頭說道。
他終于重新與女子說話了,但是態(tài)度也是很平淡。
女子怔了下,然后低下頭,倒是沒了之前的警惕,反而卑微起身子,語氣誠懇地說道:“小女子謝閣下救命之恩……但,小女子還需兩位幫一忙,這對于小女子來說…十分重要!
劉昭青想了想后,說:“先說說看是什么忙!
他并沒有答應(yīng)女子,只是因?yàn)楹闷,想了解下女子這一眼跑出來的大小姐是要做什么事情。
女子一聽還以為劉昭青答應(yīng)了,眼露稍稍露出喜色,然后立馬抬頭說道:“請閣下護(hù)送我前往雒陽!
這確實(shí)不是一件過分的要求,而且還與自己是順路。
劉昭青拽了拽韁繩,馬兒調(diào)轉(zhuǎn)了身軀頭對向了女子,劉昭青也得以再次正面看向她。
“那,你能先把我們救你的恩情還了嗎?”劉昭青居高臨下地說道。
女子聞言,笑容僵硬在臉上,然后想了想,看了看左右草地,咬了咬牙,欠身說道:“救命之恩小女子自當(dāng)會回報,等兩位送我到雒陽,便予以兩位千金禮……”
沒等她說完,劉昭青就搖了搖頭打斷了她:“行了行了,你拿什么弄到千金禮?”
“我從你身上沒有看到一件首飾,你那行囊也只有一個飯盒,盒里還只是一些粥糜,你若是如我所料,并非流民,那么身上值錢的東西也早就在離家的途中,為了生存而變賣掉了吧?”
“除了你那里衣還值幾錢,也就你這防身的匕首能多值一點(diǎn),但也頂多五十錢!
“別說千金,你現(xiàn)在全身所有東西加起來賣掉連兩百錢不到,又何談贈我等兩千金?”
女子聞言還想說什么,只見劉昭青繼續(xù)說道。
“也別說去到雒陽再贈予之話,若你真是雒陽權(quán)貴之女,也不會混進(jìn)災(zāi)民中身邊還無人守護(hù)了!
“而且你是從魏郡方向走來,若你是去雒陽,應(yīng)該是順著這條道往前走,去往魏郡的渡口再去兗州才對,現(xiàn)在你走反了都不知嗎?”劉昭青看著滿眼驚訝的女子。
“觀你談吐與禮數(shù),也并無學(xué)之人,應(yīng)該不會分不清魏郡與陽平郡的方位,那么這么走的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你不知雒陽該如何去,甚至可能這是你第一次離開家鄉(xiāng),因?yàn)椴恢涝撛趺慈ネ藐,就隨著流民一起迷了路!
“既然這是你第一次去雒陽,那你又怎么可能認(rèn)識雒陽權(quán)貴呢?又怎么兌現(xiàn)千金之諾呢?”
劉昭青一番話下來,拆穿了女子的空口諾言,而女子已經(jīng)驚訝地后退了一小步。
她咬了咬嘴唇,若不是自己剛剛才認(rèn)識劉昭青,她都懷疑劉昭青調(diào)查過自己,或者是自己家的什么仇人。
什么人能僅僅通過這些細(xì)節(jié)就能推斷出她這么多信息。
“你先是忘恩,再是對我撒謊,你覺得你這樣的人,我會信任和幫助你嗎?”劉昭青說道,幾乎字字誅心。
旁邊的張遼這時候也對女子皺起眉來了。
這女子并不愚笨,但是確實(shí)過于想當(dāng)然了。
就在劉昭青再次拉動韁繩,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噗通一聲。
原來是那女子跪倒了地上,對著劉昭青行拜禮。
“小女子愿為閣下之仆,只求,只求閣下將小女子帶去雒陽……”
女子說完后就開始磕頭起來。
劉昭青陷入沉默。
旁邊已經(jīng)開始聚集一些流民了,自己這會兒走是沒有問題,但身后已經(jīng)露出里衣的女子已經(jīng)被這些流民盯上了。
他若是離開,這女子肯定是必死無疑。
在救不救這個問題上,劉昭青陷入了沉思。
她真的急切想去雒陽,若是她真的認(rèn)識雒陽權(quán)貴呢?
而這時候,張遼看了看劉昭青,見到他對自己點(diǎn)頭后,張遼便拉韁繩,騎馬來到女子身前。
看著還在磕頭的女子,張遼微微一嘆:“你還沒明白嗎?恩公并不是貪圖你的錢財或是美色,也并不需要你為奴仆!
“我們已經(jīng)表明了善意,而你卻一直在懷疑和隱瞞,我們連你到底是誰、到底要去雒陽做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會放心帶著你?”
女子抬起頭,美麗的雙眼閃過一絲猶豫,躊躇片刻后,她抬頭說道:“那…如果我說出來,你們,你們會帶我去嗎?”
“那你也得先說出來,不是么?”張遼無奈道,她不知道都這個時候了,這種事情女子有什么好隱瞞的,是不是太警惕了一點(diǎn)。
而這時候,劉昭青看了看左右,發(fā)現(xiàn)流民們已經(jīng)有不少盯著這邊了。
他們雖然不是惡人,但在生存之壓下,也是會做出瘋狂的行為,劉昭青能救一縣城之人,但卻救不了一州之人。
如果只救一人或是幾人,那么之前女子救人的行為的后果就是映襯。
“去前面人少的地方說吧,文遠(yuǎn)記得把她匕首收了!
劉昭青說完后就駕馬離去了。
這是答應(yīng)了嗎?
女子抬頭,眼中有些迷茫。
張遼也不想說什么了,這人大概是對“去雒陽”魔怔了,現(xiàn)在是說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的。
收起她的匕首,然后帶她上了自己的馬后,張遼便騎著馬跟上了劉昭青。
女子上了馬后,忽然想起來什么事情:“糜,我的糜還落在那里!
張遼也有些累了,沒有理她。
——
再次來到了一處沒有人的地段后,劉昭青與張遼進(jìn)入了林子里,然后劉昭青與張遼同時下馬。
那女子就看到劉昭青打開了一個包裹,然后拿出了一些瓶瓶罐罐什么的,她神色立馬一怔然后說道:“你是疾醫(yī)?”
“你覺得我像嗎?”劉昭青瞥了她一眼,然后收起了包裹,去往了馬的另一邊,原來他只是開錯行囊了。
這回答讓女子眼露一絲失望,隨后她就看到劉昭青拿了兩個肉干朝著她走來,并遞向她。
愣了一下后,女子說道:“這,給我的?”
“連那粥糜丟了都嚇成那樣,估計今天都沒舍得吃吧?吃飽了好上路!眲⒄亚嗾f道,接著可能覺得自己的話有點(diǎn)歧義,就又補(bǔ)充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別沒到雒陽,然后你在馬上被顛個半死!
女子聞言看著肉干,不自覺的噎了噎口水,她確實(shí)餓極了,而且也有好多日都沒吃過肉了。
張口咬了咬,雖然有些干巴,但是這股久違的香味,也讓她擦了擦雙眼。
“閣下…真是好人!
劉昭青:“……”
等到女子吃完后,劉昭青也是開口問道:“那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你的來歷,和去雒陽的目的了吧?”
到現(xiàn)在,女子也是完全相信了劉昭青和張遼。
她小心地從馬上下來后,對著劉昭青欠身行禮。
“小女子名為呂紅,并州人,家雖是士族,但早已中落,于小女子這代,只有我與妹妹一起與父過活,因有幾畝田地,雖不及望族,但家中還算衣食無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