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當(dāng)然是森蘭丸。
明智光秀因為之前來與三郎見面的是松永久秀,本人又很受三郎信任,堀秀政敏銳地發(fā)現(xiàn)他步伐匆忙,他才能毫無阻礙地前來面見三郎。但在一般的情況下,家臣,或者是外樣眾想要求見三郎,首先要經(jīng)過堀秀政的通報。前者還有通融的余地,后者卻不可能避免這一程序。
只是目前才是新年第二天,在經(jīng)歷了“頭蓋骨酒器”一事后,家臣們對于三郎的殘暴不仁有了新的認(rèn)知,除了明智光秀,暫時沒有人會在非必要的情況下前來打擾。堀秀政在壓切長谷部也被冠以“近侍”之名后明顯要比之前更加注意儀態(tài),對時局的敏銳度也有所上漲,比起織田家的一些家臣也不差什么了——他就像牟足了勁要將身邊的一切做得完美無缺,來維護(hù)自己的近侍身份。
這種少年心思,三郎完全不懂,但是明智光秀還是有所察覺的。
暫時不看被比較了的壓切長谷部是何種心理,總之,對自己從外表到內(nèi)涵都開始嚴(yán)格要求的堀秀政是不會踩出這么響亮的腳步聲的。既不會有家臣在此時面見,又不是堀秀政前來通報,唯一可能到來的,只有被三郎吩咐去端點心的森蘭丸了。
果然,在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后,拉門的和紙上映出了一個矮小的身影。在堀秀政近年來對于禮儀上的嚴(yán)格要求下,即使是蘭丸也不敢莽撞,老老實實地先將點心盤放到一邊,再扣響了門,以尤帶稚氣的聲音問道:“主公,小的已經(jīng)遵從您的吩咐,將點心帶到了?!?br/>
“誒,那請進(jìn)吧?!?br/>
得到了三郎的同意,蘭丸才拉開門,將點心重新端起,送到了三郎的面前。
原本已經(jīng)被三郎一句“歷史不好”打擊到沉浸的不動行光,眼角的余光瞥見了森蘭丸后,立刻又激動起來,讓壓切長谷部和鳴狐不得不加把勁才能把他重新摁回去。
完全不知道——也完全不去想目前承受的其實是自己毫無自覺泄露歷史的后果,在見到自己繼織田信長后的另一個主人,不動行光簡直要被接二連三的驚喜沖昏頭腦了。哪怕森蘭丸的長相還不是他被轉(zhuǎn)手時見到的那樣堪稱美貌絕世,稚嫩的眉眼目前只能算是清秀可愛,這也足以讓不動行光認(rèn)出對方是誰,并在主觀地判斷“我眼前的就是信長公”后,又一廂情愿的認(rèn)為“我眼前的就是森蘭丸”(確實是)。
如果不是壓切長谷部和鳴狐摁著,他恐怕就要當(dāng)場撲過去了——就和他不自覺地想靠向三郎的膝頭一樣。
并不能看到不動行光的身影——準(zhǔn)確來說,森蘭丸在和室里除了三郎與明智光秀兩個純?nèi)祟愅?,唯一能看到的只有演練狀態(tài)的壓切長谷部。依舊一身酷似神父服的青年單膝跪地,手腕虛虛下壓,連臉上都逼真地滲出兩滴汗珠,就像是正束手束腳地將什么扣在地上一樣——這在森蘭丸看來實在奇怪到不行。
是對主公演示武藝?還是抓住了什么人、正手腳并用地朝主公還原當(dāng)時的情況?
但就算是這樣,也不至于一直維持這個姿勢,就像是手掌下真的有東西一樣。
他小心翼翼地將擺滿了甜饅頭的托盤放到三郎面前,眼睛卻忍不住瞥向動作奇怪的壓切長谷部。
神父裝束的男子動作有了輕微的變化,就像是掌下的東西在掙扎,所以制服的動作也隨之改變,但無論如何,與榻榻米總是隔著一個脅息的高度。森蘭丸幾乎都要覺得自己是不是漏看了什么——壓切長谷部的神態(tài)和動作都太過真實。
但是地面上只有他先前呈給三郎的“不動行光”。這把短刀甚至還不在壓切長谷部的掌下,而在更遠(yuǎn)一點、接近三郎的位置。
“蘭丸對不動行光也很感興趣?”三郎毫不客氣地抓了兩個甜饅頭,在扔了一個給明智光秀后,就立刻咬了下去。里面軟乎乎熱騰騰的內(nèi)餡讓他露出頗為滿足的表情,隨后也順手再抓起一個,遞給正小心翼翼窺伺壓切長谷部的森蘭丸手上——理所當(dāng)然的,他發(fā)現(xiàn)森蘭丸的視線所向。
刀劍男士們本身有了“演練態(tài)”(可以被人看見)和“正常態(tài)”(不能被人看見)的差別,但對于三郎來說,這兩種狀態(tài)下的刀劍男士都是可見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壓切長谷部將刀劍男士編入隊伍的人員變動,以三郎的記憶力完全不可能記得住每天以演練狀態(tài)出現(xiàn)的刀劍男士都是誰,也就完全忽視了不動行光剛剛出現(xiàn)、目前還是無人(普通人)可見的狀態(tài)這一事實,將森蘭丸對于壓切長谷部奇怪行動的注視理解成了對不動行光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