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天底下最大的反派
　　
　　上京城，
　　
　　府衙前，
　　
　　“張縣丞，張大人，這地方熟悉嗎？”
　　
　　駱粥拉緊韁繩，目光從上京府衙前寫著“秉公無私”四個字的牌匾上收回，看向馬下那披頭散發(fā)，極為狼狽的中年男子問道。
　　
　　“駱大人，您說笑了?！?br/>　　
　　“下官辦差的地方，怎能不熟？”
　　
　　那中年男子強行擠出一個笑容道，或許是從白馬寺下來后這幾個時辰隨著這殺胚見了太多，想說幾句硬氣的話，可實在提不起心氣兒，如今就連話語中也是帶著幾分謙卑和怯懦。
　　
　　“就是在這簽下了數(shù)百女子的賣身契？”
　　
　　“真要說起來，那些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的人牙子，污爛人，也是比不得張大人一根手指頭?！?br/>　　
　　駱粥揶揄道。
　　
　　“駱大人，講到底這本就是個人吃人的世道，尋常百姓無權(quán)無勢，便如同那小蝦米，被下官這等小魚吃掉，如同白馬寺這般大魚，不也被大人鯨吞海吸一般全部吞掉了嗎？”
　　
　　“這世上，哪又有什么公道可言？”
　　
　　張縣丞看著那牌匾苦笑出聲道。
　　
　　“哦？”
　　
　　“可，本官覺得這世上還是有公道的?！?br/>　　
　　“只是不在律法人心，”
　　
　　“只在手中這把刀里！”
　　
　　駱粥手指輕輕撫過繡春刀狹長的刀身。
　　
　　張縣丞聞聲沒有反駁只是靜靜地聽著。
　　
　　“其實本官挺納悶的?！?br/>　　
　　“從那兵部尚書，到那工部尚書，在到那白馬寺的方丈，又或者是你，不論是單獨拎出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衣食無憂，甚至于地位遵崇，只要自己不作死，哪里又會被輕易吞掉?！?br/>　　
　　“可為什么還要冒著掉腦袋的風(fēng)險，不折手段往上爬，絞盡腦汁的撈銀子，以至于做出那些腌臜事來?！?br/>　　
　　駱粥出聲問道，講到底自己剛來到這方世界的時候也只是想著做個紈绔子弟，富貴了此一生，最后，實在是被逼的沒得法子，這才向死而生，可他們和自己不一樣，明明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你們貪欲真的有這么強嗎？”
　　
　　“為何尋常百姓都知道滿足？”
　　
　　駱粥其實心中早就有著自己的答案，不過那是根據(jù)上輩子的見聞得來的，還是想聽聽這方世界官員心中的想法。
　　
　　“駱大人，這您就有所不知了，這天下那些苦哈哈的平頭老百姓固然也想要銀子，也想出人頭地，可也只是窮的時候，落魄的時候，真到了衣食無憂，揚眉吐氣的地步便沒了繼續(xù)往上動力……”
　　
　　“因為他們能夠想到東西也就到頭了，再往上是什么樣的日子，他們便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所以他們挺容易滿足的。”
　　
　　“何況，尋常百姓家中柴米油鹽醬醋茶各類瑣事，衣食住行各類開銷，再加上各種苛捐雜稅，每逢歲末，皆是入不敷出，沒法子懶惰，也沒法子多想……”
　　
　　“即便有人能從中脫穎而出，那些遍地開花的酒肆，賭坊，勾欄瓦舍，便是朝廷留給他們那些人的溫柔鄉(xiāng)啊，講到底人解決了溫飽，腦子難免就會亂想，所以朝廷得給他們找點樂子，消遣得多了，腦子迷糊了，心氣兒自然也就跟著沒了……”
　　
　　張縣丞不疾不徐娓娓道來，朝廷的辦法挺俗的，但世上本就多是俗人，所以古往今來都挺有用的。
　　
　　駱粥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可諸如下官這類人不一樣啊，講到底大多都是出身名門望族，從出身之日起就已經(jīng)站到了山頂，沒有諸多拘束，看過更好的風(fēng)景，享受過常人難以企及的生活……”
　　
　　“論財力，那些低賤的寒門豪強，尚且能占地三妻四妾，奴仆成群，至于我等出身這些傳世數(shù)百年的世家門閥過的日子更是難以想像的奢靡，亭臺樓閣，假山流水，不過尋常，滿院地龍，四季如春，萬花爭艷，一池錦鯉，萬尾爭食，也不少見……”
　　
　　“至于樂子，肉屏風(fēng)，皮兒杯，香唾壺，美人盂，美人紙，暖腳婢，溫柔椅……便是那些泥腿子窮極想象也不得萬一。”
　　
　　“論勢力，那些卑賤的鄉(xiāng)紳財主在村落間尚且能做到一呼百應(yīng)，我等這類世家門閥扎根當?shù)財?shù)百年之久，州郡之間更是振臂一揮，從者過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