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著沉重的心情,把孩子沒了的消息告訴家屬時,家屬萬分悲痛,但是他們沒有責怪我。
手術(shù)結(jié)束后,產(chǎn)婦因失血過多在輸血輸液,家屬忙著照顧產(chǎn)婦和孩子,他們沒有時間傷悲。
家屬并不知道產(chǎn)房里發(fā)生的一切,如果他們知道了,是否還能這樣平靜的接受孩子沒了的事實?
廖雯青呆坐在辦公室里,依然臉色蒼白。
肖青讓我和廖雯青跟她進產(chǎn)房,我們都跟著去了。
肖青非常生氣,陰沉著臉問廖雯青:“你知不知道雙胎的處理常識?”
廖雯青輕聲說:“我沒有處理過雙胎。”
肖青更加生氣,厲聲斥道:“不知道為什么不問?為什么不請示?你不是學校剛畢業(yè)出來的學生了,請示匯報也不懂嗎?”
廖雯青沉默不語。
我在心里想,你就是太好強了,怕我們知道你不懂而已,如果是剛畢業(yè)的學生,就不會這么死要面子了,你把那不值錢的面子,竟看得比產(chǎn)婦母子的命更重要,你根本不配當醫(yī)生!
肖青又黑著臉問我:“你呢?你遇到的雙胎也不止一個了,你也不懂嗎?”
我說:“我知道?!?br/> “那你告訴我!第一個孩子出來以后,很重要的一點是什么?”
“固定腹中胎兒的胎位?!?br/> “好,這個產(chǎn)婦做不到這一點不怪你?!?br/> 她停頓了一下,又問:“第二個孩子沒出來,可以用力牽拉臍帶嗎?”
“不可以!”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她?!”
我想等廖雯青自己說,我已經(jīng)提醒過她要手術(shù),要請示,不要牽拉臍帶,所以我沒有作聲。
可是廖雯青并沒有說話,一直沉默著。
肖青見我們都沒有說話,氣得直拍桌子,喝斥我說:“你既然知道她的錯誤,也不提醒她?是不是以為不是你自己犯的錯,就跟你沒有關系?!”
我原本就生著廖雯青的氣,現(xiàn)在又看她敢做不敢當?shù)臉幼樱由鷼?。況且,我覺得肖青這時候更應該質(zhì)問的人不是我,而是廖雯青。
我對肖青說:“我提醒過要手術(shù),也提醒過要請示,不止一次說過不能牽拉臍帶,因為阻止不了,所以才給你打電話。她是醫(yī)生!就算不是今天這種情況,也應該知道不能暴力牽拉臍帶!”
我只想陳述事實,不是想逃避責任,所以我沒有再說別的。
肖青問廖雯青:“你說,她說的對不對?”
廖雯青說:“對?!?br/> 肖青聽了廖雯青的回答,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厲聲問:“那你為什么不聽?!好好的為什么要去扯臍帶?”
我也很想問她這個問題,到底是出于什么考慮,會有這種操作?
廖雯青默不作聲。
肖青氣得一掌拍在桌子上,厲聲對廖雯青說:“明天開始去門診上班!”
說完,甩手離開了產(chǎn)房。
其實,我的氣憤不亞于肖青,我的疑惑也不亞于肖青,但我不能像肖青一樣質(zhì)問和指責廖雯青,因為我只是個助產(chǎn)士。
我很想對廖雯青說,如果你能虛心一點,一定不會發(fā)生這樣的悲劇。
我也很想罵她,但是罵她已經(jīng)于事無補。我只在心里對自己說,我會永遠記住這一次的教訓,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在我的班上。
我沒有再理會廖雯青,產(chǎn)房還等著我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