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遼河套云雨
萬歷四十六年九月
巡撫天津欽差行轅轉運的活干的太好了,到了九月二十除了尚未抵津各部的軍備、輜重、糧秣外,戶部、兵部為遼東戰(zhàn)事準備的物資便已經全部起運,物資的大部已經都到了遼陽。
楊鎬雖說狀態(tài)不怎么穩(wěn)定,牛掰的時候是真牛掰,不行的時候是真不行。但是忠君愛國之心還是有的,賦閑在家的他在接到皇命后便輕車簡從、日夜兼程進京面圣,而后便就緊急趕赴遼東。
而他為了能夠趕時間,盡快抵達遼陽,選擇坐天津水師的戰(zhàn)艦從海路去遼東,也算是‘天津-營口-遼陽’軍資補給航線的開拓者。
到了遼東,楊鎬面對的著實是個爛攤子,明軍遼東鎮(zhèn)的精銳損失幾近三分之二,各衛(wèi)所逃籍嚴重且武備不齊,有的衛(wèi)所干脆連最為基本的防守能力都沒有了。
遼東鎮(zhèn)上下官佐將校更是奇怪,一方面對撫順之戰(zhàn)的失利很是憤慨,還算是同仇敵愾,另一方面卻也是畏敵畏戰(zhàn),有點風吹草動就是大驚小怪。
由此整肅軍紀、收攏殘兵敗旅就耗費了不少時間,但這種事正是他的拿手活,成果總體上來看還算是不錯。
不過,清河堡的陷落也是狠狠的給了他一記耳光,也讓他認清了遼東鎮(zhèn)已經不行了。
李成梁確實厲害,張羅出那么一支冠絕東亞的精兵,但這支精兵卻是以整個遼東鎮(zhèn)的整體衰敗為代價的。原本楊鎬也沒有覺得這有什么,本身朝廷的經濟就養(yǎng)不起那么多軍隊,犧牲大部分平庸的衛(wèi)所軍而充實一部分敢戰(zhàn)、能戰(zhàn)的精銳那可是大家伙都認可的套路。
可是這樣的結構卻就導致了撫清戰(zhàn)役后,遼東鎮(zhèn)幾乎就沒有能戰(zhàn)之軍了。
被壓榨之極的衛(wèi)所軍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佃奴,根本就拿不起刀槍、也沒有上陣搏命廝殺的勇氣,唯唯諾諾的模樣又如何能打仗呢!
此時楊鎬的手上大部分都是這樣勉強湊數的兵,而僅余的那些精銳還必須分布在遼東各個要津,尤其是還得隨時防備虎視眈眈的遼河套蒙古諸部,這幅爛牌真的是難打的。
好在朝廷反映還算迅速,決心也下的及時,調集全國精銳向遼東集結,不斷匯集過來的戰(zhàn)力也就總算是讓楊鎬緩了一口氣。尤其是讓楊鎬驚奇的是淮安王在天津組織的轉運,自八月二十二起,源源不斷的船只便從遼東逆流而上,到了八月末、九月初時,臨時開辟的遼陽碼頭都是排起了長長的等待卸貨的船隊,大量且充足的軍備、輜重、糧秣和不斷抵達的援軍,讓遼東明軍總算是穩(wěn)定了經歷大敗之后的軍心。
有意思的是,據說沿途護衛(wèi)的天津水師沿著遼東主河道、蛤蜊河、爛蒲河沿岸肆意妄為,那炮藥、炮子、銃子、箭枝、噴桶、火油就跟不要錢似的,遼東鎮(zhèn)多年都趕不走的蒙古諸部,竟然受不了天津水師不間斷的騷擾和打劫,都是遠遁走了,實在搬不走的也都是離河道遠遠的。
在天津-營口-遼陽的航線上,尤其是遼河段,最初經常可以看到這樣的情形。
遼河套沿岸的蒙古部落遠遠的看到沿河北上的船隊,便急吼吼的集結起來,取下弓箭,聚集在河岸邊。而逐漸接近的船隊上發(fā)出三枚紅色的信號彈,而蒙古部落根本不明其意,并沒有退去,繼續(xù)在河岸邊嚴陣以待。
而后便是領頭的天津水師艦船開始向河岸邊的蒙古部落開炮,再近一些便是開銃,護衛(wèi)船隊的艦船不斷的開炮開銃,只要那些似乎不懷好意的蒙古部落還在射程之內。
在之后,天津水師的護衛(wèi)船艦就開始不甘于以炮銃驅趕蒙古部落遠離河道,時不時的開始派員登岸。
我去,你這不是自己找死嘛,你在那木船上,咱們或許拿你沒辦法,可是你上了岸,咱們再收拾不了你,那可就不好跟這白山黑水交待了。奔跑吧,黃金汗的勇士們,在哈日蘇勒德的指引下前進,讓長生天看看,誰才是這片土地上的男人!戴日~乎!
然而,人家天津水師可不跟你扯這個,夠射程就開火。
朱由梼幾乎病態(tài)的癡迷于線膛槍,由此保安總局所轄、天津水師所部目前裝備的一水都是兵仗局仿制的精良魯密銃,根本就不管價格是不是鳥銃的六倍,也不論裝彈如何的費勁,他要的就是射程和威力。
精良裝備雖是作戰(zhàn)的有利條件,可人終究還是影響戰(zhàn)局走向的關鍵,而朱由梼以及深受其如水銀瀉地般詭異莫測的影響之害的東方公司所有高層都堅信訓練的力量,由此最先投入實戰(zhàn)的天津水師及海上保安局所部相較于東亞任何隊伍而言都可以稱得上訓練有素。
只見蒙古部落散亂的騎兵沖擊隊形在抵近已經組成陣線的天津水師艦船配屬的陸戰(zhàn)隊員們500米的時候,岸邊艦船上的佛朗機炮率先發(fā)言,洶涌的鐵丸瞬時間打亂了騎兵的沖擊陣型。
400米時新‘火龍出水’火箭彈隨后表態(tài),在騎兵陣型四周圍一團團炸裂的火團,又充分利用生物學原理,讓恐懼再次將馬隊聚攏。當然了,十幾二十只‘火龍出水’難免會有幾個調皮的一頭扎進馬隊中間炸裂開來。
這事誰也不好說啥呀,人家再怎么著,那也是‘龍’??!
不信你仔細看,雖說原來精細木刻的龍頭因為朱由梼所言的‘空氣動力學’等什么亂七八糟的原因取掉了,龍爪、龍尾也換成了羽翼,可那替換的光滑的尖頭上不也是精細的繪著龍頭呢嘛!盡管那龍頭畫的有點像貓……,呃,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jié)。
關鍵問題是人家名頭也有龍,你們這些凡夫俗子看不慣又能怎么著,不服氣,單挑啊!
等抵近到200米時,陸戰(zhàn)隊員手中的魯密銃和艦上裝填完畢的佛朗機炮齊鳴,鐵丸、鉛彈并駕齊驅,上演了華麗的最后一擊。
此時在200米競速的賽場上,鐵丸和鉛彈雙方那是你爭我奪,誰也不讓著誰,直到打在馬隊及騎士們前進的身軀上,那團團的血霧就像是綻放的玫瑰般,不僅一點都不浪漫,反而讓頭一次開火擊敵的新丁一邊吐著膽汁,一邊還按照訓練要領繼續(xù)裝彈。
但終究,陸戰(zhàn)隊員手中的魯密銃沒有再開火的機會了,馬隊在如此打擊之下已經潰散而去。
連續(xù)幾次這般的打擊,遼河套沿岸的蒙古諸部都是不敢在觸天津水師的霉頭,本想相安無事,可天津水師這邊卻是不依不饒,只要蒙古部落還在沿岸目力可及的范圍內,這些膽大包天的水師官佐兵弁便就會上岸襲擾。
于是,第一次脫離艦炮射程的較量上演了。
兩艘艦船下來百余名水兵,他們沒有向其他明軍一般列成厚厚的軍陣,簡簡單單的四排橫隊,一水的帶著長長刺刀的精良魯密銃,各個身上都穿著黑色魚鱗鐵甲,銀色的臂鎧散發(fā)著陰冷的寒光??稍倏匆槐姽僮舯皖^帶的沒頂旗的黑色八瓣鐵盔,就好似頂了個豬尿泡,卻又破壞了這肅殺的氣氛,差不點的要笑死人。不過鐵盔上那漆成紅色的怒目金剛的面甲卻又著實有些嚇人,讓這整體的氣氛卻又是詭異的很。
陣前開路的是四門十斤佛朗機水路兩用艦炮,在一眾完全不知所以的蒙古部落牧民離著老遠的注視下,從容不迫的從艦上的滑輪炮車上卸下,裝在便攜的陸戰(zhàn)炮車上,那威風依舊不減,就好似四大天王般壓住陣腳。
隨侍左右的是十門長管虎尊炮,也是裝在便攜的陸戰(zhàn)炮車上,那狐假虎威的模樣就讓人好笑,可隨著散彈炮子的裝填,卻又讓人想起來這不怎么好看的鐵家伙終究是殺人的利器。
一切從容的收拾停當,方陣隨著兩面巨大的令旗,緩緩的向牧民的部落靠攏,軍容整肅、不急不緩的推進,兵甲堅實、刀鋒銳利的軍陣,這下子才讓原本瞧熱鬧的部落諸人反應過來,這伙明人著實是不懷好意?。?br/> 之前有大船上艦炮、火箭庇佑,咱們不愿意跟你們計較,你們這怎么還來勁啦!給臉不要臉的玩意,這回咱們要是不奪了你們那精良的鐵甲、把你們打出翔來,那別說對不起這白山黑水,長生天上祖輩英靈咱們都沒臉祭拜了。草原上的勇士們啊,抄家伙!在哈日蘇勒德的指引下,奔跑吧!讓這些明人看看,誰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戴日~乎again!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