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蔣家，蟠兒有些畏怯。他站在街角良久，前面那個地方是他長大的地方，他在那里從路都走不穩(wěn)的小孩子長成了一個大人，那里的人塑造了他，養(yǎng)大了他，又將他送走。
????蔣家門前空蕩蕩的，大門緊閉。朔風(fēng)吹起地上的積雪，揚(yáng)起一陣塵霧。
????蟠兒悄悄溜到了蔣彪的書房。在他幼年時，他最熟悉這里，也最了解這里?，F(xiàn)在蔣彪不在，這里空無一人，門窗緊閉，桌幾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他在床頭偷拿了蔣彪放在這里的一柄短匕，悄悄藏進(jìn)懷中。
????蔣家極大，卻沒有四處亂走的從人與役者。蟠兒沿著熟悉的路潛入到了趙氏的屋里，卻看到趙氏正與一個不認(rèn)識的小童說話。
????他盯著小童的臉看了一會兒就猜出這必是蔣盛的兒子，蔣良。
????蔣良伏在趙氏懷里，興奮快活的說：“爹爹殺了那個女人！她活該！讓她想嫁給爹爹！那些人全都該死！”
????他的話里充滿殺氣，可倚在趙氏懷里時卻像個依戀母親的小孩子。
????趙氏一邊輕輕拍哄著他，一邊也說：“對，他們都該死，都不該活?！?br/>
????蟠兒躲在窗邊，聽不太清楚，他只得轉(zhuǎn)到另一邊，想偷偷跑進(jìn)蔣盛那里去看一看。只是不知道蔣盛這次回來是不是還住在他原來的院子里。
????這時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侍女，立刻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頭砸到那侍女的裙上。
????侍女回頭一看，見到是他，滿臉驚喜。她左右張望了下，悄悄溜到他身邊，也蹲下說：“你怎么回來了？”她往趙氏那里張望了下，拉著他道：“夫人在屋里，快走?！?br/>
????蟠兒順從的跟著侍女離開趙氏的院子，兩人躲回到蔣彪的院子里。蟠兒問她：“你還好嗎？夫人有沒有再打你？”他伸手輕輕撫摸侍女的臉頰。
????侍女的臉紅了一點(diǎn)，握住他的手搖搖頭說：“沒有，公子走了以后，夫人就很少生氣了?！笔Y彪不在，趙氏反倒平靜多了。
????她問：“你呢？聽說你跟公主走了，公主待你好嗎？”
????蟠兒露出笑來，“公主極好?！?br/>
????侍女卻不怎么相信，畢竟蟠兒也說過趙氏待他極好，也說過蔣彪待他極好，她憂愁道：“你在公主身邊要機(jī)靈些，趁著公主年紀(jì)小，把她哄到手里，哄得她對你心軟，日后你的日子才好過。”
????說了一會兒話后，侍女才想起來問：“你回來做什么？”
????蟠兒道：“公主有一心愛的侍女，嫁給了大公子。公主擔(dān)憂侍女過得不好，就讓我來探一探?！?br/>
????侍女捂住嘴：“原來嫁給大公子的是公主的侍女！怪不得大公子氣得像瘋了一樣！”她壓低聲，“聽說當(dāng)日就把房里的東西都給砸了呢。主人說不讓給大公子換新的，現(xiàn)在大公子的房里連張榻都沒有，睡在地上呢?！?br/>
????蟠兒忙問：“那嫁進(jìn)來的侍女呢？”
????侍女搖頭：“沒聽說過，也沒人見過?！彼q豫了一下，小聲說：“我們都說……她可能被大公子打死了。”
????蟠兒臉色陡然變了。
????侍女忙道：“因?yàn)楝F(xiàn)在每天只給大公子送一碗清水，連粟湯都沒有?！彼f，“其他人吃的又不一樣……沒有給她準(zhǔn)備食物，我們就猜……”
????蟠兒想起公主在得知姜旦被送進(jìn)宮中后的驚怒，在得知姜谷和姜杰失蹤后的惶恐不安，在見到姜谷平安無事后的欣慰。
????他一定要知道姜粟到底怎么樣了！
????他問侍女：“大公子還住在他原來的地方嗎？”
????侍女點(diǎn)頭，“你想溜進(jìn)去？聽說現(xiàn)在大公子時常發(fā)怒，那里侍候的人都躲得很遠(yuǎn)，你不要被人發(fā)現(xiàn)就行了?！?br/>
????蟠兒告別侍女，沿著小路一閃，人就不見了。
????侍女回去后，看到香奴站在廊下發(fā)愣，斥道：“別在這里礙眼，讓夫人看到又要不高興了，快回去！”
????香奴驚回神，唯唯諾諾的連連點(diǎn)頭，轉(zhuǎn)身躲回了屋。
????侍女在廊下收拾花草，將枯葉清去，見到蟠兒，看到他平安無事，她真是放心了不少。她輕輕哼著歌。
????趙氏聽到歌聲，放開蔣良，走到窗前，看到侍女蹲在廊下將花盆中的花枝上干枯的敗葉掐去。
????蔣良看她站在窗前不動，過去抱住她的手：“嬸嬸，你在看什么？”
????趙氏低頭看他，這是一張和蔣家人極為相似的臉。她摸摸蔣良的頭，淡淡道：“沒有，沒看什么。”
????蟠兒潛入了蔣盛的院子。因?yàn)橹魅瞬艅倓偦貋?，庭前的花都是新栽的，此時在積雪之下仍能看到一兩葉隱隱的綠色。
????院中無人。蟠兒沿著回廊慢慢靠近，堂上也無人，但還能看到翻倒的案幾，推倒在地的火炬，地上的油還有一些沒有抹凈。
????他溜到室內(nèi)，這里更破爛，一面窗戶被砸破，歪斜的掛在那里。
????蟠兒悄悄把短匕抽出來，握在手上，里面就是寢室了。
????他沒有聽到呼吸聲，難道蔣盛不在此處？
????他蹲下來，慢慢靠近。
????輕輕推開半邊門——
????一柄巨劍當(dāng)頭斬來??！
????蟠兒不退反進(jìn)！短匕擋在胸前撲上去！
????“唔……”蔣盛悶哼一聲，臉整個扭曲起來！
????他抓起趴在他胸口仍把匕首往里捅的蟠兒扔出去！“唔……哈……”膝蓋一軟，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