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明白了席間的情勢,舒望晴心中多多少少便不舒服起來,一揚脖,將手中的菊花酒一飲而盡。
這位穆夫人四年前入宮,之后不久,便發(fā)生了那場與北夷的戰(zhàn)事。在戰(zhàn)事結(jié)束之后,穆家的實力便迅速躥升,如今儼然是大順朝軍方第一大族。
幾乎可以說,穆家是在那場戰(zhàn)事之中,左家殉國一案的直接受益者。
穆家的地位,從宮中邀請外臣與宴的座次排序,就能直接看出。宮中那么多外戚,皇后家人、德妃家人、甚至太后家人,都序位在穆家人之后……
難怪這穆夫人在宮中可以這樣跋扈,甚至她有這從一品的夫人之位便夠了,有這樣的外家在,穆夫人自然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囂張而毫無顧忌地過日子。
大約是飲酒飲急了的緣故,舒望晴覺得胸口悶悶的,眼前熱辣辣的。
她當(dāng)即起身,對賀長亭說:“我在殿外稍許走走,透透氣——”
賀長亭睜大了眼,渾然不知出了什么事,舒望晴就已經(jīng)自行走出去了。
她是未曾承寵的秀女,參加宮宴不能帶婢女。所幸舒望晴對長樂宮的路徑原本熟悉,當(dāng)下先進(jìn)了偏殿,左拐右轉(zhuǎn),已經(jīng)來到了長樂宮后的御苑。
御苑里空氣清新可人,舒望晴深深吸了兩口氣,終于覺得舒服了一點,便凝神細(xì)看這御苑里的景物。
這里原不像御花園那樣遍植奇花異草、藤蘿薜荔,可是如今,卻種植了名貴的各色秋菊數(shù)十本,在金色的秋光里,菊瓣嫵媚,別有一番風(fēng)采。
舒望晴無言,便聽到身邊有打理御苑的侍從又抬了好幾本秋菊進(jìn)來,放置在靠近長樂宮大殿一側(cè)的廊下。
廊下有花架,將盆栽的秋菊層層疊疊地架起,是為菊花臺。
有侍從便說:“看來皇上還是忘不了左娘娘啊,這都快四年了,還是年年如此——”
另一個便道:“是啊,左娘娘最喜菊花,皇上每年都會睹物思人。唉,說起來,左娘娘當(dāng)年……可惜了!”
早先一個便趕緊提醒道:“噤聲,你也知道這事兒不能說的!趕緊走吧,大殿上也說要再添幾盆開得好的名品呢!”
兩人說著就此走遠(yuǎn)了,舒望晴從一挺廊柱之后轉(zhuǎn)出來,雙眉微蹙,心中實在不知是喜是愁——
原來,還是忘不了的??!
她以為他能忘了,會忘了的……
“怎么又是你?”
有人突然在舒望晴身后開口,將舒望晴從沉思中驚醒,十足十地嚇了一大跳。
她捂住口,快速地轉(zhuǎn)過身來,正見到一張俊臉,只距離她的面孔有不到二尺的距離。
舒望晴睜大眼,一反應(yīng)過來便趕緊往后躍了一步,雙手護(hù)在胸前,帶著敵意看著蕭懷信,“信王殿下,有何指教?”
信王蕭懷信嘴角微微一勾:“秀女舒望晴,見了本王,因何不行禮?”
舒望晴聞言便更氣了,“信王殿下真是好興致,居然還記得打聽妾身的名字?!?br/> 上回蕭懷信就是當(dāng)面劈頭蓋臉地問她名姓,就此惹惱了她,硬梆梆地從御花園里告別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