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就關不住了。叛軍放開手腳后,倒戈殺回山東境內,短短半個月連陷數城,沿途州縣幾乎被夷為白地,劫掠一空。山東巡撫余大成毫無應對辦法,登萊巡撫孫元化則優(yōu)柔寡斷,在打和撫之間搖擺不定,叛軍的實力很快就壯大起來。他們打開各地的牢獄,招納囚犯和青皮無賴,從幾千人迅速擴張為幾萬人的大軍,所向披靡,打得山東境內的明軍潰不成軍,很快就殺回了登萊。
眼見叛軍勢大難制,朝廷不得不調集重兵圍剿,通州、天津、薊門、密云等地的兵馬先后進入山東平叛,山東本地的兵馬更是首當其沖。
原本這一切和威海衛(wèi)并沒有直接的關系,參戰(zhàn)的都是營兵,沒有衛(wèi)所什么事,可是一紙調令改變了備御后千戶所與陳雨的命運。
崇禎五年十月,遠在濟南的山東都指揮使司發(fā)來一張調令,經威海衛(wèi)指揮使司轉交到備御后千戶所,征調全所旗軍參與平叛。
“……兵部及五軍都督府下令,山東境內各衛(wèi)擇精干能戰(zhàn)之兵,參與平叛,由登州總兵節(jié)制。本司決定抽調萊州衛(wèi)、登州衛(wèi)、威海衛(wèi)、成山衛(wèi)、大嵩衛(wèi)等地旗軍參戰(zhàn),各衛(wèi)即日起須選拔兵員,即刻趕往萊陽會合,拖延不前者,以違抗軍令處置!”
宣讀命令的正是威海衛(wèi)指揮同知楊奇志,他讀完調令后,不動聲色地把卷軸交給臉如土色的顧大錘,說道:“叛軍勢大,正是爾等報效朝廷的大好時機,望顧千戶把握機會,斬獲軍功,凱旋而歸,我與譚指揮使及其他同僚,等著給你慶功?!?br/> 顧大錘低聲問:“敢問楊大人,為何本衛(wèi)獨抽調備御后千戶所一家?”
楊奇志干笑幾聲:“呵呵,你們千戶所的旗軍善戰(zhàn)的名聲早已傳遍全衛(wèi),上至譚指揮使,下至普通軍戶,誰不知道。試問不調你們調誰?記得一定要帶上那個能打仗的百戶哦?!?br/> 顧大錘抱著一絲僥幸心理問道:“有沒有可能收回成命?如果事成,下官必當登門重謝?!?br/> “涉及軍機大事,你敢行賄上官,違抗軍令?”楊奇志板起了臉,“征調衛(wèi)所旗軍平叛是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的意思,定哪家千戶所出兵也是都司衙門和衛(wèi)指揮使司層層指定,本官無權變更。莫要廢話,給你一天時間準備,明日出發(fā)前往萊陽,三日之內趕到指定地點,否則休怪軍法無情!”
楊奇志走后,顧大錘癱倒在地,喃喃道:“這可如何是好,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嗎?”
當晚,顧府燈火通明,府里不復往日的喧鬧,彌漫著一股恐慌和絕望的味道。
顧大錘躺在床上,全家人都圍坐旁邊,顧夫人低聲啜泣,問道:“老爺,難道就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嗎?”
“軍令已下,如何挽回?”顧大錘有氣無力地回答。
顧影咬著牙說:“這一定是那幾個家伙公報私仇!事情都因女兒而起,女兒不愿連累父母親,便請將女兒送往濟南,化解此事!”
顧彪搖頭道:“妹妹,事已至此,且不說我們不能葬送你來保全顧家,關鍵是現在亡羊補牢也無濟于事了。軍令已下,哪怕楊奇志和許僉事是幕后黑手,也無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