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
趙英滿臉惱怒的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滿臉是血的司機身上。
司機早已說不清楚話來,被他打了一巴掌,也不敢像面對李仲久似的躺著,只是撐著身子,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來,含糊不清的說著:“對不起!大哥!”
他指著司機,臉上滿是怒氣,看著此刻冷笑著的李仲久,面露愧疚,嘆息一聲:“李社長,是我御下不嚴。我只是說,想要他去搞清楚營業(yè)二部和三部的具體營業(yè)情況,怎么也沒想到
他竟然膽大到選擇趁昨天的混亂,動起了你辦公室的心思。”
李仲久哦了一聲,漠然的注視著趙英這套周瑜打黃蓋似的戲碼,冷冷道:“趙社長的意思,這都是他一個人的主意?”
“那是當然!”趙英大聲道:“想要搞清楚你們具體的營業(yè)情況,又何必非得去伱辦公室偷東西呢!
我本意是叫他去底下打問打問,找人調(diào)查調(diào)查,卻沒想到他”
趙英伸手指著司機的腦袋,重重推了推:“你這豬腦袋到底是怎么想的?”
司機臉腫的說不清話:“對不起!大哥!”
趙英氣惱的來回踱步,最后,指著他道:“跟我道歉有什么用?一大早讓林經(jīng)理和李社長在公司因為你浪費時間?”
“對不起,林經(jīng)理,對不起,李社長?!?br/>
司機又轉(zhuǎn)身對著兩人連連鞠躬道歉。
李仲久深呼吸,眼神愈發(fā)冰冷,半晌后,卻道:“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這樣吧但規(guī)矩不能壞”
“開除!我今天就讓他收拾東西滾蛋,這點事都辦不好,氣死我了!”
趙英搶先一步給出了答案。
林巍眉頭一挑。
這趙英倒是比他想的還要講義氣呢。
李仲久氣急,反倒笑了,他指了指趙英,隨后說著:“我算是領(lǐng)教了你們帝心派的規(guī)矩.要不要再追扣他幾個月的工資?”
他什么話都不想再說,轉(zhuǎn)身就走:“今天下午的董事會,我會好好問問張董事,你們帝心派到底還有沒有規(guī)矩!”
李仲久重重關(guān)上了辦公室房門。
而林巍則一攤手,笑吟吟的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看也不看臉色漆黑的趙英。
無論如何,趙英都要倒霉了。
他今天保下這保鏢,董事會上可就輪到張守基保他了——說不準,他暴揍司機的戲碼,還會發(fā)生到張守基和他身上。
嘿.
理想中的商戰(zhàn):未雨綢繆、料敵于先、合縱連橫、你來我往。
真實的商戰(zhàn):偷文件。
林巍直到回到辦公室還在止不住的笑,直到看見自己的電腦不翼而飛:“我電腦呢???”
“他媽的,狗崽子。”林巍罵了一聲,卻也只能無可奈何的氣惱的拍了拍桌子。
這群狗日的檢察官搞人心態(tài)可真是有一手的——即便不能把他送進監(jiān)獄去,也有的是辦法能惡心他,而且,這還建立在他不是主要目標的情況下。
只是順便搞他一手,就讓他惡心的像是吃了只蒼蠅一樣。
可偏偏林巍的確又無計可施。
別說是扣押他的東西進行調(diào)查,就是真的給他上了手銬,強行拘留調(diào)查十天半個月,林巍也只能在事后對著媒體抗議抗議。
有什么辦法呢?人家的的確確有調(diào)查權(quán),還有抓捕權(quán)、還有訴訟權(quán)——隨便找個理由告他,就可以先關(guān)著調(diào)查一段時間,沒查到放走再換個罪名重新起訴
簡直是為所欲為。
韓半島的檢察官勢力之強,幾乎只能通過其他的檢察官和國會進行牽制,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可以讓他們收斂半點。
可偏偏如今林巍的檔次還遠遠不夠與真正的上流階級搭邊兒,更別說對檢察官有什么約束了。
若是普通的低級檢察官,林巍自然不用害怕,即便是花錢砸一群有人脈的律師來都能搞定對方,可若換做是安喜延那樣的首爾總檢察院的高級檢察官,林巍就無計可施了。
高級檢察官甚至能在檢察官的派系里去調(diào)查其他的檢查部長、乃至檢察長——只要不被人聯(lián)合送到鄉(xiāng)下去,幾乎可以對絕大多數(shù)人一手遮天。
即便是順洋財閥這種級別,應付這樣的高級檢察官也只能做到制衡而已,大多數(shù)還是靠著資金拉攏的其他檢察官和國會議員起到自保的作用,真想搞垮一個高級檢察官,那可就不是一般的費勁了。
為什么順洋的陳星俊會想和牟賢敏結(jié)婚?不是因為對方漂亮——盡管這的確是原因之一,但更主要的是,只要手里掌握著媒體,某種意義上,也能壓制檢察官的行動。
輿論是南韓的一大武器之一,只要掌握了媒體的話語權(quán),即便是國會議員,也要乖乖和你做朋友,除非他想整個選舉時期鋪天蓋地的都是自己的黑料
除此之外,想要搞定首爾總檢察院的高級檢察官,要不然得是國會重要派系里的二三把手級別的大議員,要不然就得是檢察部長、檢察總長級別的人物才能動手收拾.
林巍嘆息一聲,無可奈何,只能道:“再買臺新的吧?!?br/>
“是,林社長?!币艃?yōu)答應了下來。
他躺在椅子上,思索了片刻,道:“永豪,底下的人和仁川港清道夫那邊都過一遍,確認一下,讓他們該把嘴閉上的都閉上,該放假的給他們放個假,去濟州島、釜山之類的地方待一段時間。
另外,等俊佑上班了讓他來找我。
沒事干就先休息去吧,找個地方睡一覺,下午開了董事會就下班。”
兩人應了一聲,走了出去,開門出去時趙英和他的司機已經(jīng)不見蹤影。
林巍不知道李仲久的房間里到底放著什么是趙英想知道的,但無論如何,這件事被他陰差陽錯的撞到,就算他倒霉。
李仲久如今輕飄飄的放下,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在憋個大的。
林巍在這件事上幫了他一個忙,李仲久于情于理,也都得找機會還他一次,如今兩人的合作某種意義上逐漸變得緊密,甚至還要超過林巍和李子成之間的合作。
比起之前水火不容的敵對,大家如今才總算有了點公司的樣子,盡管派系不同,但在某些事上,能做到一致對外。
這對于如今初生的金門集團來說,實屬不易。
林巍在辦公室里瞇了一會,七點剛過,權(quán)俊佑便推門進來,看樣子,他昨天雖然沒被檢察官順手抓進去,但也并不好過。
“大哥。”權(quán)俊佑九十度鞠躬,關(guān)上了門。
進來后,他先問道:“是有什么事要問我嗎?”
“檢察官是不是掃了我們的場子?”
林巍沒睜眼,依舊躺在椅子上。
“是昨天幾乎整個首爾的娛樂場子都被抽查著掃了一遍,我們的場子沒什么東西,但也有幾家被要求重新購買消防用品、清理消防通道之類的.反正就是故意惡心人?!?br/>
權(quán)俊佑嘆息一聲,道:“最近場子的收入還在下降,因為經(jīng)常有警察來掃,很多客人干脆都不出來玩了,這個月很可能有很多家都要虧損?!?br/>
林巍嗯了一聲,閉著眼沉聲道:“現(xiàn)在是行業(yè)寒冬,所有的場子都難熬,這也算是好事,像我們這么大體量的還能撐著,但很多私人業(yè)主恐怕很難扛得住虧損,要知道,現(xiàn)在的市場本就被黑幫卷的厲害。
多看看,多觀察,有抄底的機會別放棄。”
“是,大哥。”權(quán)俊佑打起了精神來:“不過也好,我們很多家本就還是在試營業(yè)和裝修階段,虧就虧了,就當晚開業(yè)了一段時間。
但就我看來,營業(yè)一部虧損才是最重的,他們安排在酒店里的老虎機九成都被查了,不是貼條帶走,就是連酒店一起整頓營業(yè)。
我昨天打問情況,張守基可能還出現(xiàn)了稅務問題,被檢察官盯得很死?!?br/>
權(quán)俊佑有些幸災樂禍的說著:“今早的事兒我也聽永豪說了,張守基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次可是真要倒大霉了?!?br/>
“嗯?!绷治∴帕艘宦暎S后道:“昌南那邊的情況呢?我剛才給他打電話沒回我?!?br/>
“昌南哥自從昨天聽到風聲就直接帶著人去鄉(xiāng)下了,沒接電話我也不知道?!睓?quán)俊佑面露幾分擔憂之色。
也就在此時,林巍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說曹操曹操就到?!?br/>
“大哥,我剛才手機丟在船上沒看?!?br/>
尹昌南的聲音有些斷斷續(xù)續(xù)。
“船上?”
“是,大哥,我昨天聽說警察出來很多,就覺得不對,提前跑到了麗水,上船去海上飄著,等消息穩(wěn)定了再回去。”
他的話讓林巍忍不住有些訝異的笑著:“你倒是謹慎?!?br/>
尹昌南道:“我是怕給大哥惹麻煩.我底下的人不少身份都不干凈,萬一被抓著了,有不少人是要被遣返回去的?!?br/>
“這樣。”
林巍思索片刻,道:“你別去麗水,去濟州島,就當去旅游了,要是放心不下,可以把老婆孩子也帶去,好好呆一個月再回來,最近風頭很嚴,短時間內(nèi)估計還不會停。”
“是,大哥?!币洗_認道:“麗水不安全?”
“不大安全,據(jù)我所知,加里峰洞有三分之一的人之前都是從麗水附近進來的,這些消息肯定瞞不住首爾的檢察官,現(xiàn)在沒動手,肯定是在和當?shù)氐娜松塘俊?br/>
你跑的很對,如果不跑,恐怕很有可能被當做突破口,抓去調(diào)查。
這群人現(xiàn)在都特么是瘋子,別心懷僥幸,他們昨天把我?guī)ゲ榱艘惶?,肯定也知道你。?br/>
林巍突然有些慶幸,安成泰死在了張謙手上。
否則,到了此刻,林巍還得擔心,萬一安成泰被檢察官控制了,會不會說出一些不該說的東西來惡心他——誰知道呢,反正安成泰也沒機會證明林巍的擔憂了。
“是,大哥,我知道了,老婆就不帶了,我打電話給我媽讓她去看她和孩子,等首爾什么時候安靜了,我再回來?!币媳kU起見,決定現(xiàn)在就走:“大哥,我到時候換個手機給你發(fā)個短信。”
“好。”林巍確認了尹昌南那邊沒問題,掛斷了電話。
其實,尹昌南身上未必會有什么麻煩,但林巍很擔心,他底下的人未必會像他那樣靠譜。
但凡有人被檢察官開了口子,胡亂攀咬,屈打成招弄幾個人證來,就指著尹昌南,說不準,即便沒有什么物證,也可以把他關(guān)個一兩年。
比起到時候再運作,想辦法把他弄出來,不如讓他提前出去避避風頭,等風聲過去,再回來,檢察官也不會閑著沒事,就盯著他來搞。
黑幫就像麥田里的野草,偶爾修剪一波,或把特別出挑、惹人心煩的砍斷就好,真要是刨根問底的全都收拾干凈,那可就不是簡單的嚴打這么簡單了。
很有可能順藤摸瓜搞出不少大新聞,到時候,南韓才是真完蛋了,到那時,便是殺人不見血的大洗牌——哪個倒霉蛋敢承擔這個點燃導火索的責任呢?
林巍掛斷電話,閉著眼沉思片刻,認為做到這里,大概也就夠了。
檢察官真想搞他,他今天出不來,既然能回到辦公室坐著,那就說明石東出的人脈已經(jīng)足夠抗下這場風波。
拿他這個公司內(nèi)幾乎是管理人最低序列的年輕人開刀意思意思,大概也是檢方某些人對石東出發(fā)來的警告信號。
不爽?
當然。
但最終,林巍心態(tài)還是逐漸平和了下來。
嘿.服役的時候當義務警,被警隊里的老鳥看不起。
當小混混的時候,如果不是有姜科長發(fā)話,馬錫道也能隨便拿捏他。
在北大門派當三把手的時候,馬錫道還能頻繁請他去警局喝茶。
如今金門集團成立,卻又被順洋財閥和檢察官當做集團里最好捏的柿子,隔山震虎的石頭塊,用來敲打著給石東出看。
林巍點了根煙,打開窗戶,站在窗前。
樓下,蕓蕓眾生此刻才隨著太陽徹底升起,剛到了忙碌的時候。
街上的人來人往,車輛穿行。
從十二層往下看去,人小的像是螞蟻,可抬頭向上看,高樓大廈直沖天穹,窗沿遮擋視線,讓他望不到頂。
他已經(jīng)爬了很久,如今,總算到了半山腰。
再往上,所要面臨的風險和危機,恐怕還要超出他原本的想象——但反倒愈發(fā)激發(fā)了他的斗志。
總有一天.
林巍眼神深沉。
他要將這韓半島踩在腳下!
“趙社長,你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張守基的臉色陰沉。
即便已經(jīng)提前得到了趙英的消息,但當李仲久得理不饒人的在董事會上將矛頭直指趙英,暗示他可能不干凈之后,張守基還是有些坐不大住。
“現(xiàn)在到底是在搞公司,還是搞幫派?
如果要是在搞公司,這件事該誰來負責?怎么負責?
如果還是在搞幫派”
李仲久露出猙獰笑容:“沒有人能在我身前偷了東西,還能完完整整的離開”
“李社長!注意你的措辭,我已經(jīng)不止一次的強調(diào)過了,他什么都沒偷!”
趙英不得不出面反駁。
但李仲久卻冷笑著:“你說沒偷就是沒偷?那些檢察官幾乎將辦公室都要搬空了!誰能確定,哪些文件是檢察官拿走了,哪些是自己人?
要知道,昨天在檢察官上來之前,我們就已經(jīng)將重要的文件都轉(zhuǎn)移藏了起來,直到他們離開,才重新放回到公司,具體的損失還沒來得及統(tǒng)計,就發(fā)生了這樣的事。
巧合?
趙社長,你覺得用一句巧合,能掩蓋得了這件事嗎?。?br/>
如今檢察官盯上金門集團,本該是我們積極合作,一致對外的時候,而你在做什么?
想要落井下石???
還是說,昨天調(diào)查的時候,你和檢察官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想耍什么把戲!?”
“你在說什么???”趙英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把我當叛徒?”
“呵家賊不是叛徒?”李仲久寸步不讓。
兩人已經(jīng)你來我往的說了好幾分鐘。
李仲久一口咬定司機是趙英指使的,而趙英自然死不承認,只是狡辯是司機會錯了意,愚蠢的選擇了錯誤的方式。
但趙英卻毫無疑問的落入了弱勢之中——他對自己司機的袒護肉眼可見,很難算作一個合理的交代。
張守基臉色越來越差,最后聽不下去,怒道:“夠了!”
李仲久哼了一聲,坐在了椅子上,趙英則保持著起身的姿勢,氣的直喘粗氣:“張董事”
“蠢貨!”張守基毫不顧忌外人的怒罵出聲。
他冷冷的瞪了趙英一眼,隨后看了看坐在對面樂呵的合不攏嘴的丁青,又才看向一直老神在在看戲的石東出。
“石會長,這件事的確是我的人出了岔子,還請您下達懲戒?!?br/>
張守基說完,石東出便笑著搖搖頭道:“我倒是相信趙社長的說辭,畢竟這樣的事,其實沒有什么辯解的余地,趙社長重情重義,我個人倒也不討厭.
只是規(guī)矩終歸是規(guī)矩,尤其是在眼下,集團正處于暴風邊緣,稍有不慎,便要被卷入風波。”
他慢條斯理的說著,看了一眼林巍,道:“林常務,不如你來說說今早事件的整個流程?”
林巍便不急不緩的將自己今天所見所聞都說了一遍。
聽完之后,石東出微微點頭:“仲久啊,辦公室丟了什么東西嗎?”
“檢察官崽子們把辦公室搞的一團糟,我被放出來也是晚上了,只是簡單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收拾清點。
但不少文件的位置,有了變化.”
李仲久意味深長的看了趙英一眼,說著:“若沒有人在趙社長之前進過我的辦公室,那,要偷東西的人,估計已經(jīng)得逞了。
畢竟,一些文件上的關(guān)鍵文字,只要記在腦子里就好,不用將文件拿走?!?br/>
趙英百口莫辯。
石東出嗯了一聲,淡淡道:“趙社長,涉事職員呢?”
“已經(jīng)做了開除處理了,石會長我知道這件事影響很大,但還請石會長給他一個機會,也給我一個機會?!?br/>
趙英頹然的鞠著躬。
林巍若有所思。
石會長沉默片刻,笑了幾聲:“畢竟現(xiàn)在大家已經(jīng)是集團的人了,過去江湖上的惡習,該丟的也就丟掉,既然開除了,那對于他的事兒,也就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