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突然有種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的感覺,喜得眼含淚花無聲而泣。
“侄兒快些起來吧,你若再跪只怕明兒京城就都傳遍了,姑母哪受得起你大將軍這般跪拜?!?br/> 高夫人捏著帕子抹眼睛。
“侄兒已將大將軍令符交回給皇上,姑母不需擔(dān)心別人閑話。”
穆寒遲緩緩站起身,挽扶著高夫人一起進府,去悠園見父親穆廷臣。
“兄長這下可以放心了!皇上總算感念你的功績,讓寒遲回到你的身邊了?!?br/> 高夫人說話還有些激動,語音哽咽,話不成聲的樣子。
穆廷臣半靠在藤榻上望著兒子笑,眼里也是霧氣蒙蒙的。
他沒有接高夫人的話,有些事女人是不明白的,他也不能向高夫人說。
人都道他抱病在家是因為斗不過平津候秦安,殊不知他心里自有打算,一時養(yǎng)精蓄銳罷了。
江山更迭,看得透徹需要智慧。
“那你們父子聊,我去準(zhǔn)備午飯。”
望著高夫人歡喜的背影轉(zhuǎn)過門廊,穆廷臣的神情嚴(yán)肅起來。
“邊關(guān)戰(zhàn)事如何?”
“孩兒已將幾個燒掠邊民的部族小國都平滅了。”
穆寒遲依然淡定的樣子。
穆廷臣點了點頭,隨即又嘆息一聲。
攘外必先安內(nèi),可是這內(nèi)卻是不好安的。他空有系國系民的忠心,卻時時被佞臣壓制謀陷,如今兒子回來,也是時候出手救民于水火了……
“聽穆雷說你見過沈昭了?”
穆廷臣抬起左手撫著下巴。
穆雷是穆廷臣自小收養(yǎng)的孤兒,也是他在北境帶兵時的副將。
三年前穆廷臣被鋒刀傷及右臂筋骨,穆雷隨行護送他回京城養(yǎng)傷,便一直侍奉在穆廷臣的左右,相當(dāng)于穆廷臣的左膀右臂和在京城的耳目。
“是的,沈昭似乎有許多話對孩兒說。”
穆寒遲望著父親搭在藤榻上的右手,眼神微微蕩過一絲內(nèi)疚。父親傷重,他卻不能隨在身旁照料……
穆廷臣點頭表示他知道沈昭大概會說什么話。
“他這十年來極力做出紈绔公子樣,也真是夠難為他了。你以后與他多親近,不過還是要注意保持距離。
畢竟你是帶職的武將,和沈昭交往過密,多少會讓人懷疑你的品性。郊外的莊園一直空著,你若有秘事要談,可以和他去那里?!?br/> “孩兒明白。父親,您的胳膊好些了嗎?”
父親雖然書信上都交待過,現(xiàn)在又親眼見了,穆寒遲還是不放心。
“三年了若還不得好,那不成老殘廢了!”
穆廷臣抬了抬右臂呵呵笑,又感嘆一聲望著穆寒遲。
“寒遲呀,鎮(zhèn)國公堅持要履行當(dāng)年我同他玩笑話訂下的娃娃親,你看這如何是好?”
“孩兒不愿婚娶,還請父親代孩兒回絕吧?!?br/> 果然回來就逃不過婚娶之事,穆寒遲在心里只能苦笑。
終于把世子給盼回來了,淮王府上下熱鬧起來。
高夫人在各廳各院穿梭指派仆婦們活計,笑面如花如沐春風(fēng),仿佛年輕了十歲。
高夫人的爽朗笑聲聽得仆婦們也都各個心生歡喜,干起活來更加利索有勁。
廚房管事謝家娘子,從蒸汽騰騰的大鐵鍋里取出八寶蒸飯,又把秘制豬蹄從旁邊的吊罐里撈起來,她湊近油亮亮的豬蹄嗅了嗅,感覺今天超水準(zhǔn)發(fā)揮。
如果趙姑娘還在府上的話,吃了她鹵制的豬蹄肯定又要打賞銀子了。她心里這樣想著,嘴上便說了出來。
正巧高夫人走進廚房聽到了她的話,邁進門檻的一只腳又縮了回去。這時才想起早上去鎮(zhèn)國公府把趙幼菱給丟下了。
這可如何是好?
高夫人轉(zhuǎn)頭回到正堂,卻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總覺得趙幼菱的小臉在她眼前晃動。
趙姑娘明顯沒做錯也沒說謊,不占理的是鎮(zhèn)國公五小姐才對。這都好幾個時辰過去了,也不知王氏把趙姑娘怎么樣了。
王氏是個聰明人,就算為了保全她女兒的面子,應(yīng)該也不會太過為難趙幼菱。
高夫人即刻命人去叫穆雷過來,她要穆雷去鎮(zhèn)國公府打探趙幼菱的情況。
一切等情況明了再做打算。如果能在傍晚時把趙幼菱接回來,梳洗打扮一下就可以送給侄兒做侍妾了。
至于她本人愿不愿意,高夫人沒想過。在她眼里,一個無依無靠又容貌絕佳的孤女給淮王世子做妾,那是莫大的光榮。
而且……高夫人暗搓搓的想,這孤女沒有其他親戚,以后還不是要仗著她的庇護在當(dāng)家主母底下討生活。
雖然高夫人也有意提拔自己的丫頭,可她們一個個的不是有自己的小算盤,就是被家人拖累,高夫人是想為侄子多納妾氏,好多開枝散葉,可并不代表她想多那些個往后打著淮王府旗號的“親戚”。
她年輕時遭遇過的,夫家伯叔妾室們的親戚們可是把高府給鬧騰得夠嗆,可不想讓侄子也經(jīng)歷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