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角落里,三人不斷散發(fā)出陣陣尷尬的芬芳。
如同老板和員工同時被困在電梯里,如同學生和老師同時被困在電梯里,如同叛逆期的兒女和父母被困在電梯里。
比企谷八幡驚覺這個拐角竟然成為一個密室,偉大的不可抗力將關系尷尬的人塞入其中,上演無聲默劇。
為什么會這樣呢?雪之下會給自己上霜凍buff,可以理解為她覺得自己讓由比濱傷心了,多少有點生氣。
由比濱為什么一副單方面很愧疚,不敢與自己說話的模樣?昨天自己不是表達得很清楚了嗎?救狗是自己犯蠢,同她沒有半毛錢關系。
按照部長的‘責任轉移理論’來說,由比濱應該是安心的,自在的,不需要顧慮莫須有的‘救狗恩人’,沒有背負債務理應一身輕松才對。
人難道會因為負債累累而開心不成?
結果卻并非如此。
自己的人類觀察能力,還是不夠強大嗎?我忽略了什么東西?
雪之下對自己的表現(xiàn)很正常,大抵是為朋友的心思,多多少少有點刺,但面對由比濱偏偏有些愧疚的感覺?莫非是出于‘自己坐的車差點撞到由比濱的狗’這種要繞十幾個彎子,才能一桿子打到的奇怪邏輯?她到底在愧疚什么莫名其妙的東西。
昨天,雪之下到底想表達什么呢?也讓人非常抓腦殼。
說到底就是簡單一起意外吧,雪之下卻一副這個意外我來背負的古怪語氣。
比企谷八幡思索著,發(fā)現(xiàn)自詡喜歡人類觀察的自己竟一無所知——可惡,真想像部長一樣看穿人心……
嗯?莫非部長已經(jīng)理解了一切?!
那么從邏輯出發(fā),莫非他今天杵在校門口裝雕像,就是為了制造出現(xiàn)在這種尷尬氣氛?
畢竟不了解,沒有過多接觸過部長的,不會被他給嚇得不敢進入學校,會被威懾到的只有社團里三個人……
但也不能排除部長忽然抽風的可能性……
比企谷八幡,思考著部長行為學,腦子逐漸走進‘部長今天抽沒抽’和‘部長一定有他的深意’的死胡同。
唯一可以得出的結論就是:前方有高能反應,不想死就別去。
“由比濱,下午記得來活動教室?!?br/> 雪之下雪乃開口打破尷尬,她神態(tài)平靜正常地說道:“你和比企谷的事情我聽說了……用不著鬧得這么僵?!?br/> “唉?”由比濱結衣愣了下,連忙傻笑著掩飾道,“小、小雪知道車禍的事情了?”
雪之下雪乃錯開目光,手指捏緊單肩書包的帶子,平靜道:“那是我家的車?!?br/> “哦……唉?”由比濱結衣奇怪道,“不是小雪吧?我記得很清楚啊,司機明明是一個大叔……”
“我在后座上——司機讓我不要下車,他出面處理的后續(xù)事情,所以只是我單方面認識你和比企谷?!?br/> “啊?”由比濱結衣愣了下,有些搞不懂為什么對方現(xiàn)在才說,但想想一起車禍有必要說嗎?總不能說句‘你家狗沒被撞死真是運氣好呢’之類的話吧……
雪之下雪乃眼簾微垂,聲音故作平靜,卻并不敢看被‘欺騙’的朋友,她只是迅速而冷靜,宛如打印文章般吐出早有腹稿的話語,說道:“你和比企谷才是受害者,用不著彼此產(chǎn)生隔閡?!?br/> 同為受害者的立場,只要把矛頭對向加害者就行了。
既然一定要分出誰有錯,那么……都是自己的錯。
終于不用苦惱糾葛的輕松,伴隨著些許揮之不去的哀傷,從心中不斷涌出,或許是人對痛苦更加銘感,后者的味道在心頭越發(fā)濃重。
雪之下雪乃低頭邁步,想要逃離這個尷尬的拐角。
等下午社團教室再說清楚,現(xiàn)在……現(xiàn)在快走吧,去哪里都好。
一步邁出拐角,抬頭就看見校門旁靜靜當著雕塑的某人。
雪之下雪乃腳步一頓,旋即用力踏出——
“如果是部長的話——”比企谷八幡的話語在空隙間刺入,“雪之下那番話,說不定會被部長以戲劇的方式在門口廣而告之哦……這方面,部長有點恐怖?!?br/> 雪之下雪乃:“……”
不行!我還是要趕緊走!這里已經(jīng)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小雪!等等!”
總算反應過來的由比濱結衣,猛地喊了一聲,她習慣性保持著的傻樂表情變淡,帶著迷惑和哀傷地說道:“我有些不懂你在說什么……小雪又沒有開車撞人,而且也是因為我家松餅……總之……呼——!”
由比濱結衣深深吸了口氣,她看向雪之下雪乃的背影,輕聲說道:“當我第一次看見小雪的時候,我以為自己遇見了完美的人,能夠充滿勇氣地面對任何事情,能夠完美地跨越任何困難……”
“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好像并不是這樣。”
“小雪會生氣,會拿小白無可奈何,會害怕未來的某些可能,會因為勝利得意洋洋,會因為失敗暗自咬牙,她很優(yōu)秀,但并不完美?!?br/> 是的哦,雪之下并不完美,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會生氣,會拿部長毫無辦法,會被部長花式破防……
比企谷八幡略微出神,反倒是部長……有種抽象的完美感,有種不似真實的真實感,令人琢磨不透。
“所以小雪——”由比濱結衣的聲音不由一沉,“你沒有義務把過錯攔到自己身上,這樣什么都解決不了……你也沒必要去面對一個可怕的小白……”
今天的白影,毫無疑問已經(jīng)抽出新高度了!
那是不能面對的新人類!
由比濱結衣傷心道:“你應該聽懂了吧?”
“解決不了什么的……我聽不懂?!?br/> 不這樣做的話,由比濱你要怎么和比企谷和好?
你從一開始就瞄著比企谷而來。
我必須達成你的委托和愿望,哪怕再沒有和你成為朋友的理由。
雪之下雪乃迅速邁步離開拐角,她面無表情地壓抑住情緒,朝著校門口一步步走去。
“是啊,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變得無法理解別人。”
比企谷八幡看看雪之下雪乃的背影,看看由比濱結衣……似乎有些明白雪之下雪乃的話語和意思,但還是沒辦法完全理解,更別說由比濱結衣。
想要理解一個人,從什么時候開始,這件事變得這么困難?
明明自己以前能夠很輕松地做到——
有人在議論‘比企谷八幡好奇怪’。是他們在吐槽同一個東西,讓彼此處于同一個立場,快速建立所謂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