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瑞用了早飯，便吩咐冬喜道：“上午去看看大嬸子，就說我今兒下了學(xué)去給她請安。若是大嬸子問這邊的情形，也無需瞞著，省的遮遮掩掩的，反倒讓嬸子憂心。”

????雖說在回到四房前，沈瑞曾見過郭氏，可如今安頓下來，總要再去請個安。

????同所謂的祖母、父親相比，郭氏這三年對他無微不至，就是對待親生子，也就如此了。雖說這其中有孫氏余蔭，郭氏也有內(nèi)疚情分，可沈瑞還是領(lǐng)這份情。

????不說別的，只說著馬車之事，沈瑞并不覺得是個事，可在郭氏看來，估計就該心疼他了。

????冬喜應(yīng)了，沈瑞便從偏院出來。

????柳成已經(jīng)在門口候著，主仆兩人往大門口走，沈瑞便問道：“旁聽了兩日，聽的如何，能跟上學(xué)堂里進度么”

????柳成雖名為書童，可沈瑞是希望他做個“旁聽生”，等到成丁后考個秀才功名支撐門戶，柳芽往后也算有了依靠。

????柳成微漲紅了臉，喃喃道：“正想與二哥說哩……小的很是聽不大懂……”

????沈瑞聽了，有些奇怪，沈琰講的已經(jīng)淺顯易懂，怎么還聽不明白

????沈瑞停下腳步，皺眉道：“這兩年你沒有自學(xué)”

????“小人本以為再沒有機會讀書?！绷牲c點頭，面帶羞愧道：“是小人不爭氣，不僅沒有自學(xué)，連早先啟蒙的也忘得精光，只字還記得真，見了大半能識得?！?br/>
????這哪里能怪柳成不爭氣，明明是沈瑞自己疏忽。因?qū)α傻谝挥∠蟛诲e，看出他是個愛學(xué)習(xí)的性子，沈瑞就以為他這幾年即便從村塾退學(xué)私下里也會堅持學(xué)習(xí)，卻忘了眼下是大明朝，不是五百年后。農(nóng)戶家的兒子，家里因父親重傷臥床失了頂梁柱，柳成即便年歲小，也要開始操持家務(wù)，哪里還有心情與時間自學(xué)。

????“是我疏忽，待我想個法子，讓你去‘春耕’班旁聽?！鄙蛉鹣肓讼氲?。

????柳成忙道：“那怎服侍二哥小的不礙的，先這樣聽著，聽多了就好了?！?br/>
????沈瑞搖頭，學(xué)習(xí)需循序漸進，基礎(chǔ)最是重要，尤其是童子試，考的就是基本功。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就需要人盯著服侍都在一個院子，你若不放心，課歇、午歇時過來?！鄙蛉鹫f道。

????說話問，主仆兩個到了門口。

????沈全已經(jīng)坐在馬車?yán)铮诖箝T外等著，沈瑞不好意思道：“又讓三哥等我，明兒我早些出來?！?br/>
????沈全笑著舉起手中的書卷，道：“我出來早了，不過是車?yán)锟磿?；你要出來早了，就要在風(fēng)里熬著。要是我娘曉得，挨教訓(xùn)的還是哥哥我。只當(dāng)心疼哥哥，還是如今日這樣就好，莫要折騰?！?br/>
????沈瑞上了馬車，沒一會兒馬車就到了族學(xué)。

????學(xué)堂里學(xué)子來的不多，沈全因壓力大，倒是沒了早年跳脫，學(xué)習(xí)非常刻苦，半刻功夫也不耽擱，進了學(xué)堂就翻出書卷來讀書。

????董雙不在，沈玨也還沒到，沈瑞有心想要問問“春耕”班那邊的情形，也找不到說話人，便出了學(xué)堂，踱步進了盈園。

????早晨空氣清新，園子里草木雖多凋零，可也有松木藤蘿等還帶了綠意。遠(yuǎn)處朝霞漫天，一輪紅日冉冉升起，使得冬日清冷世界一下添了鮮活。

????沈瑞仰著頭，閉上眼睛，吐出胸中濁氣，覺得耳邊有風(fēng)聲吹過。

????怪不得古人園林景致常有“流風(fēng)閣”、“聽雨軒”之類以聲入景的名字，這樣靜靜聆聽自然聲響，也是一種感悟與享受。

????幾丈外，董雙停下腳步，握著書卷，站在那里，有些呆住。同窗兩日，還是頭一回見沈瑞露出這樣愜意自在的表情

????沈瑞這幾年形意拳與羅漢拳都沒落下，還練習(xí)著從王守仁那里學(xué)來的一套道家吐納功夫，耳聰目明，早已聽到有人過來。

????只是對方知趣駐足，他正聆聽冬日松風(fēng)聲，便不急著睜開眼。

????等睜開眼，見是董雙，沈瑞掃了一眼他手中書本，道：“怪不得方才在學(xué)堂不見董小弟，原來在這里用功。”

????董雙靦腆一笑，從袖口里掏出一只半個巴掌大的絹包，雙手遞過來道：“昨日用了沈兄午飯，這是小弟回禮，還請沈兄勿要嫌棄粗鄙?！?br/>
????不過是自己不用的便當(dāng)，哪里就需要回禮沈瑞想要說不用，不過見董雙巴掌大的小臉滿是堅決，便接了過來，道：“那我可是占便宜了。”

????當(dāng)著送禮的人，拆開禮物開也不禮貌，沈瑞便也學(xué)董雙的樣子，將絹包抄進袖子里。

????上輩子看書，時?？吹酵渥永锶|西、放東西這樣的說法，這也不知哪朝哪代開始的習(xí)俗，在袖子里縫口袋，裝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