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桑雖然有元和帝御賜的金牌,是可以隨時入宮,不受限制,不過她還是照足規(guī)矩,提前派人先過去請旨。
旨意沒下來之前,陌桑走得一點也不著急,馬車悠哉悠哉地在熱鬧、繁華的大街上閑逛著,時不時就讓馬車停下來,讓彌月下車去買東西,有時候兩人干脆一起下車去買東西。
兩人買的,都是零嘴、小玩兒什么的。
這樣閑逛的時候,陌桑找到一點原來那個世界,跟閨蜜一起逛街,血拼的感覺。
因為要進宮,陌桑離開吟風(fēng)樓前,就換上一身合適的衣服,此時走在大街上,格外的引人注目。
再者以她高雅出塵的氣質(zhì),以及那份端莊大度的氣韻,就算沒有華服,同樣能吸引眾人的注意。
而且陌桑最近風(fēng)頭正盛,又再剛結(jié)束了一場文比,對出了一個好下聯(lián),寫出兩首不凡的許,大家自然都認(rèn)出她是容華郡主。
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他國的使臣,畢竟人都是有好奇心,尤其在聽到那首《登科后》,他們既記住“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榆城花”,自然也想見見大鴻皇朝的第一才女——容華郡主。
陌桑就像早就知道眾人的心意,故意停停走走,以滿足眾人的好奇心。
宮內(nèi),最近男人們在忙著科舉考試,忙著九國大比,后宮的女人們也沒有閑著。
皇后娘娘忙著安排宴請各國要員的宴會會,林貴妃則全心全意打理軒轅清平和親的嫁妝,其他們妃嬪們自然也找機會幫趁著。
整個皇宮,除了太監(jiān)宮女,幾乎沒有人陪太皇太后說話,正悶得發(fā)慌時,突然聽到陌桑要進宮給她請安,太皇太后自然歡喜到不得了,連催帶趕地讓駱公公到宮門外面候著。
“見過容華郡主。”
陌桑正在一家點心鋪前,給太皇太后最喜歡的紅棗山藥糕時,一道深厚低沉的聲音突然從前方傳來。
驚訝地回過身,陌桑就看到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駿馬旁邊朝自己拱手行禮,回過禮后,若有所指道:“何大統(tǒng)領(lǐng),真是巧呀?!?br/>
逛街還能碰到帝王身邊的大紅人,真是有意思。
何一鳴朝皇宮方向拱拱手道:“郡主,這不是巧,是陛下特意讓在下來接郡主入宮?!?br/>
陌桑愣了一下,想不到陛下的消息如此靈通,剛剛發(fā)生的事情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面紗下唇角淺淺揚起,眉眼含笑道:“如此那就有勞何大統(tǒng)領(lǐng),不過還得請大統(tǒng)領(lǐng)給陌桑一點點時間,稍等片刻,本郡主正在買太皇太后最喜歡的紅棗山藥糕,等老板包好了,就跟大統(tǒng)領(lǐng)一起入宮?!?br/>
回頭對老板道:“老板,再裝兩盒最新鮮的綠豆糕?!?br/>
“好嘞?!崩习逅鞈?yīng)道。
“老板,我們買了這么多,能送我們兩塊粟子糕吧。”
聞言,何大統(tǒng)領(lǐng)像是受到驚嚇一樣,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樣看著陌桑。
這個丫頭可是當(dāng)朝正一品郡主,居然跟一家點心鋪老討要兩塊粟子糕,不過看老板的反應(yīng),應(yīng)該不是第一回。
老板爽快地答應(yīng)了,陌桑拿出一塊干凈的絹帕,把兩塊栗子糕包好,很自然地收入衣袖里面,對何一鳴道:“大統(tǒng)領(lǐng),我們走吧?!?br/>
玄武的門側(cè)門外面,陌桑把綠豆糕拿出來,遞到何一鳴面前,笑道:“本郡主聽說大統(tǒng)領(lǐng)最喜歡吃綠豆糕,就特意買了兩盒,小物什不值什么錢,大統(tǒng)領(lǐng)你可千萬別推辭?!?br/>
何一鳴面上愣了一下,笑瞇瞇接過綠豆糕:“本統(tǒng)領(lǐng)可不會跟郡主客氣,下回記得再送一壇好酒?!狈凑皇鞘裁粗靛X的東西。
“記住了?!?br/>
陌桑的眼睛立即笑成兩彎月牙,微微頜首后,帶著手上又拎又捧的彌月走入宮門。
駱公公早就門內(nèi)候著,帶著他們朝慈寧宮走,提著兩盒綠豆糕的何一鳴,看著漸漸走過的背影,總有一種被算計的咸覺。
“臣女拜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玉安!”
“快起來,快起來,你這孩子在哀家這里不用多禮?!?br/>
太皇太后連忙讓瓊姑姑把陌桑扶起來,讓她坐到身邊,仔細(xì)端詳。
隔著一層面紗,撫著陌桑的臉道:“乖孩子,讓哀家好好瞧瞧,聽說你在重陽節(jié)上受了傷,還臥床休養(yǎng)了好長時間,真是心痛死哀家了,他們還都瞞著哀家,不讓哀家知道?!?br/>
說著說著,就像孩子一樣哭起來,哭著滿臉都是眼淚,委屈得跟什么似的。
陌桑忙起身,拭掉太皇太后的眼淚,跪在腳邊道:“太皇太后,您別哭,臣女如今已經(jīng)大安,陛下一直讓上官神醫(yī)府的公子照顧著?!?br/>
“您瞧瞧,臣女的氣色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臉色也變紅潤?!蹦吧U酒饋?,特意在太后面前轉(zhuǎn)了一個圈。
太皇太后扁著跟嘴嗯一聲,左看看右看看,想了想。
突然就破啼為笑:“是比上次見面時,氣色紅潤了許多……”
剛到一半時,突然驚訝地噫了一聲,指著陌桑的衣裳道:“你今天這身衣服……也襯得起你,這樣年紀(jì)的女孩子,就應(yīng)該穿著鮮艷點?!?br/>
太皇太后驚訝得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
原來陌桑向來喜歡穿麻衣長袍,頭發(fā)也是極隨意地梳成發(fā)辮。
而今天卻難得一見地,換上一身白底滾緋色,肩上和袖口都繡緋色祥云紋的雙繞曲裾,下面配緋色的百折長裙。
頭上還特意在額前梳了回心小髻,頂著郡主的掐金鑲玉的花樹和有著長長流蘇的步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明艷動人,雍容華貴。
“瓊兒?!?br/>
太皇太后像是想什么。
回頭喚一聲瓊姑姑道:“哀家記得有一對佩環(huán),特殊別配桑兒這身衣服,你給哀家找出來,給桑兒帶上?!?br/>
瓊姑姑面上一愣,看看陌桑后應(yīng)一聲后,帶著兩名宮女走到后殿,很快就捧著一個紅色錦盒出來,親自交到太皇太后手上。
太皇太后抱著錦盒,瞇著眼睛看了看,輕輕撫著盒蓋道:“不錯,是它,就是它,好多年沒用的東西……”
兩只依然白皙,卻已經(jīng)長出皺的手,珍愛地輕撫著錦盒,面上的表情有些恍惚,像是在追憶什么事情。
從太皇太后的表現(xiàn),陌??吹贸?,盒子里大概是太皇太后很重要的東西,可是現(xiàn)在她卻把東西給自己。
太皇太后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對鳳血石打磨的子母玉環(huán),陌桑看到后面上一驚,忙起身推卻道:“太皇太后,臣女不能拿走您如此珍貴的東西,這可是……”
話沒說完,就看到瓊姑姑對她輕輕搖頭,趕緊把到口的話吞回。
陌桑并沒見過此物,只是曾聽祖母提過,太皇太后與太祖皇帝結(jié)緣,是因為兩人同時看在玉行,看上一對鳳血石打磨的子母玉環(huán)。
太皇太后親自把佩環(huán)系到她腰上,拉著陌桑的手,隔著面紗摸著她的臉:“這對鳳血石子母環(huán),是哀家年輕時最喜歡佩戴之物,把它系在腰上,走路時會發(fā)出清脆的聲音,以后你日日系戴在身上,哀家遠(yuǎn)遠(yuǎn)就知道是你來了,就像陛下當(dāng)年一樣,遠(yuǎn)遠(yuǎn)就知道是哀家來……”
太皇太后說著說著,眼淚滾滿兩腮。
“太皇太后……”
陌桑想說什么,最后卻什么也說不出。
瓊姑姑上前,輕聲道:“太皇太后,您累了,奴婢扶您到寢殿休息吧?!?br/>
太皇太后突然情緒一變,一臉卻好奇地問:“哦,對了,桑兒,你今天突然入宮請安,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哀家呀?!?br/>
陌桑心里一滯,知道是太皇太后的迷糊病犯了,故意一臉不樂意道:“太皇太后眼睛真尖,臣女今天進宮請安,想起您最喜歡福記的紅棗山藥糕,就停車特意買了兩盒新鮮出爐的,專門帶進宮來孝敬您?!?br/>
說完,把兩盒包裝精美的點心遞給瓊姑姑。
太皇太后卻伸手接過點心,滿足地笑笑道:“瓊兒,好久沒有人給我買紅棗山藥糕,自從陛下走后……”
聞言,陌桑的心猛地一顫,原來太皇太后說的陛下,不是說當(dāng)今陛下,而是她已經(jīng)逝去的丈夫,當(dāng)今陛下的祖父太宗皇帝。
剛才,她竟然不小心觸動了,太皇太后最不愿意想起的往事。
抬頭看著瓊姑姑,陌桑一個字也不出。
瓊姑姑面色如常道:“太皇太后只累了,陛下還在等郡主,郡主快些過去吧。”
陌桑起身對著太皇太后深深一禮:“太皇太后,臣女改日再來看您,臣女告退。”
陌??梢哉f是,有些狼狽地走出正殿,讓彌月把帶進宮的東西交給駱公公處理后,就跟在小太監(jiān)后面前往御書房。
“當(dāng)年,太皇太后跟太宗陛下相遇時,穿的是跟郡主一樣的衣服,作一樣的打扮?!瘪樄穆曇敉蝗粡暮竺?zhèn)鱽怼?br/>
陌桑的心猛地一顫,卻沒有停下腳步。
路上不由暗暗猜測,陛下為什么會突然召見自己。
本想跟小太監(jiān)打聽一下,又覺得沒必要,多半是因為剛才發(fā)生的事情。
“臣女參見陛下,陛下金安!”陌桑朝坐在龍椅中的男人跪,龍椅中的男人頭也不抬道:“免禮,起來吧!”
“孤聽說,你今天跟長寧公主文比了,還寫了幾首好詩詞?”
陌桑心里暗說果然,小心翼翼道:“是長寧公主非要跟臣女文比,臣女才不得不比?!?br/>
元和帝從一堆奏折中抬起頭,瞇起眼眸看一眼陌桑,似笑非笑道:“你少在孤面前裝可憐,你若是不想比,區(qū)區(qū)一個軒轅清平算什么,她若真把你給惹急了,你一腳就能把她踹回瑞王府,老實交待吧?!?br/>
“還人情?!?br/>
陌桑無奈地說出三個字,是還軒轅徹的人情。
前天前,軒轅徹派人通知若初,陳尚武會到考場攔截蕭遙,所以她才能提前做好安排,利用考場律法除掉陳尚武。
上面的男人聽到后沒有再追問文比的事情,放下筆,看著陌桑道:“大蒼國戰(zhàn)船在清瀾江上橫行的事情,想必你也聽說了,孤就想問問你,我們的戰(zhàn)船,大比上有幾成把握,有沒有可能狠狠地教訓(xùn)一下大蒼國……”
“打沉它,怎么樣?”
陌桑冷不丁地打斷元和帝的話。
元和帝聽到后面上一愣,不可思議地看著陌桑:“你說什么?”
“回陛下,臣女說打沉它,怎么樣?!蹦吧0褎偛诺脑捲偾宄貜?fù)一遍,語氣中的肯定不容置疑。
“哦,那就好,那就好?!?br/>
聽到陌桑親口說出答案,元和帝一直懸著心終于復(fù)位。
想了想又道:“速度呢?據(jù)說北冥國的戰(zhàn)船,在速度上很占優(yōu)勢,我們的戰(zhàn)船如何?”
剛解決一個問題,元帝又提出另一個問題。
陌桑依然是一臉篤定道:“九國大比上,陛下想贏便贏,陛下想輸便輸?!?br/>
大鴻皇朝的戰(zhàn)船,經(jīng)過三哥的研發(fā),和她的后期改造,早已經(jīng)能媲美清末時期的戰(zhàn)艦,絕對可以橫行整個風(fēng)擎大陸。
陌??吹讲畈欢?,突然跪在地上:“陛下,臣女跟長寧公主文比結(jié)束后,君殿使拿來一份科舉的試卷,以臣女曾經(jīng)說過,若能參加科舉考試,定是九國國首為由,希望臣女試著把考題做出,看有是不是真能奪得國首之位……”
“你做了?”不等陌桑說完,向來冷靜的元和帝猛地從龍椅中站起來。
“當(dāng)然沒有?!?br/>
陌桑就像是被他的表現(xiàn)嚇到一樣,連忙否認(rèn)。
面上露出一絲,假裝慶幸道:“臣女拒絕的君殿使的要口,還跟他……算是撕破臉了。”陌桑一臉人我已經(jīng)得罪,你看著辦的表情。
聞到陌桑沒有做題,元和帝長長松了一口氣,重新坐回龍椅中,心有余悸地懶洋洋道:“只要你沒有做到考卷,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如今的中洲圣殿,早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的圣殿?!?br/>
陌桑聽著帝王近似于喃喃自語的話,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想起顏惑宮印要開啟的事情,本來想請陛下加派人手,又覺得突然這樣做,反而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還不如以不變應(yīng)萬變,以靜制動,反而不會引人注目,卻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全落在上面那個男人眼中。
“桑兒,關(guān)于國首的事情,你應(yīng)該了解一些吧?!痹偷坫紤械穆曇敉蝗伙h落。
“是,臣女知道一些?!?br/>
“其實孤像往年一樣,交待他們……不必爭國首,上風(fēng)云榜即可?!?br/>
陌桑猛地抬起,驚訝地看著龍椅中的男人,眼中明顯地閃過一抹恍然大悟。
原來如引,難怪當(dāng)年以大哥和二歌的才學(xué),參加科舉時,成績反而不如其他考生優(yōu)秀。
上金榜卻不狀元,上風(fēng)云榜卻不是國首,也不是風(fēng)云榜中榜,原來這一切陛下一直在暗中操作。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詞語——資源外流。
因為凡是上了風(fēng)云榜中榜的人,都是主動或被動地脫離原來國籍進入中洲,陛下這么做的目的是想不讓人才資料外流,他要把他最想要的人才留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