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手抓住她的胳膊，佳寧說：“馬上就好了，嗯，你的頭發(fā)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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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她給她的頭包上一個(gè)小毛巾，把她放到浴盆里，細(xì)細(xì)的擦洗她的背，她的腿，她的腋窩處還有她的腳趾頭，搔一搔她的腳底板，小孩子突然“咯”的一笑，那張從來嚴(yán)肅的沒有表情的小臉像陰雨天忽現(xiàn)艷陽，她扭了一下胖乎乎的身子，激起水花，弄得佳寧一臉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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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愣住，顧不得擦臉上的水，仔細(xì)看孩子的臉，那么不愛笑，可是笑起來那么好看，又明明是周小山的樣子。他們?nèi)徊徽J(rèn)識，可是怎么會(huì)這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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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來接走她的時(shí)候，佳寧剛剛給她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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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被小山抱在肩上，佳寧看看他：“孩子是我抱來的，我想知道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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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山搖頭：“我想告訴你，但是我并不知道。你跟我，都沒有必要知道她的名字?！?br/>　　?
　　她知道他說得對，于是伸手撥了撥女孩額前的頭發(fā)：“那你得跟我說，沒人會(huì)難為她?！?br/>　　?
　　“……沒人會(huì)難為她?！?br/>　　?
　　小山開車載女孩去查才將軍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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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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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臉頰：“我有的時(shí)候牙疼?！?br/>　　?
　　他看看她：“你的牙長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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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顆。莉莉只有十五顆，還摔壞了一顆?！?br/>　　?
　　“恭喜。你疼是因?yàn)槟氵€要長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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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么不見露絲瑪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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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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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絲瑪麗每天跟我在一起?？垂芪摇！?br/>　　?
　　“你來這個(gè)地方旅行，不一定非得有人跟隨?！?br/>　　?
　　“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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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離開到別處的意思?！?br/>　　?
　　“媽媽可是去了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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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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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告訴我?！?br/>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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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目光忽然被外面的東西所吸引，伸了小手說：“那個(g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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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芒果餡餅?！?br/>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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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要？”小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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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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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山把車子停在路邊，自己下來，從她的那一側(cè)把門打開，抱她在肩上：“你知道嗎？芒果餡餅有很多種味道，你得自己選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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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婆把金黃色的芒果糜澆在薄餅上，問小孩要那一種調(diào)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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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有吃過，難以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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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山說：“牛奶味的，還是酸奶味的？還可以放一點(diǎn)咸鹽和辣椒……加上薄荷的也好吃?！?br/>　　?
　　“……”她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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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選個(gè)好口味的甜品，對孩子可是個(gè)大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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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這樣，我們每樣都要一個(gè)。你每個(gè)都嘗一嘗，你剩下的，我來吃?！?br/>　　?
　　她這才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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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口吃的是牛奶味道的，孩子一口咬下去，白牛奶漿順著嘴角滴下來。小山?jīng)]有手帕，用自己的食指去擦她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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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剩了一半給小山，然后咬辣的那個(gè)，只一口，臉就紅了，抬頭看著他。小山正吃自己手里的牛奶味的，看她這樣連忙說：“快吐出來?！?br/>　　?
　　她得了允許才把那消受不了的餡餅吐出，瞪著眼睛，緊著鼻子，吐舌頭：“這個(gè)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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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山好奇的看著她，奇怪小孩子的臉為什么會(huì)是這個(gè)樣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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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咬得太多了?！?br/>　　?
　　“我還是要這個(gè)?！?br/>　　?
　　“這個(gè)我吃了。好吧，給你?！?br/>　　?
　　他繼續(xù)開車的時(shí)候想，說麻煩，也不麻煩，小孩子會(huì)比大人和獅虎獸難以到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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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麻煩嗎？她們又軟又嫩，摸一摸，水珠兒一樣，要不是裘佳寧，他怎么敢硬搶到手來就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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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忽然打了個(gè)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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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看她。她也抬頭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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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將軍的官邸，他直接帶入后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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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在小廳里畫畫，小山從肩上放下小孩，然后敲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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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看到了他們就放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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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山說：“我今晨回來，這是您要我?guī)Щ氐男『ⅰ！?br/>　　?
　　他走過來，走到他們面前，蹲下身，伸雙臂稍稍摟過小孩，仔細(xì)的看著她：“不認(rèn)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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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還向上拽著小山的手，看著面前的這個(gè)人，看了一會(huì)兒，很清楚的說：“外公?！?br/>　　?
　　周小山倒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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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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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蘭去世之后，我想把孩子要回來，阮家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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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猶豫很久，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里，我跟他們，他們與我，都不能撕破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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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又心有不甘。想了很長時(shí)間，還是讓你把孩子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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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程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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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從前一樣?！?br/>　　?
　　“那很好。路上跟她說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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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br/>　　?
　　“乖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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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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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山，你在看什么？你想在她的臉上看到香蘭的樣子？那很難找到。她長得極像她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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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長得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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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叫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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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你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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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似乎隱隱知道答案，可他在那一刻覺得肋骨的傷口疼。為什么會(huì)這么疼？疼得一跳一跳的揪動(dòng)著心臟，把周身的血液往一個(gè)地方擠壓，又在那里冷卻，凝結(jié)，成頑石冰塊，哽在胸腔里咬嚙，人被這堅(jiān)硬冰冷的疼痛活生生的剖開，他下意識的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傷口：真的包扎上了嗎？怎么會(huì)沒有血？怎么會(huì)沒有血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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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將軍的的桌案上擺弄筆墨的卉忽然抬起頭來，薄暮的光透過百葉窗籠在她小小的臉上，孩子的眼睛清澈無瑕，卻又帶著疑問，鼻子高，嘴巴小，皮膚白白，那小孩子的臉，卻又明晃晃的就是他的樣子，周小山在那一刻忽然感受到他這一生從來就沒有過的恐懼感，身子向后趔趄了一下，撞在厚重的雕花紅木大門上，悶悶的“轟”的一聲。將軍伸手，要扶他的肩膀，小山猛地閃開，奪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