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角落竄出個人影,灰發(fā)紅面,滿身酒氣,乃是先前遇上的偷酒老翁。魏玦微感詫異:“老伯,你不是在后院睡覺么?”
“老頭睡得少,瞇瞇眼就飽?!被野l(fā)老翁搓著發(fā)紅的鼻頭,嘿嘿笑道:“走,隨我去喝一杯如何?”
“晚輩不會飲酒,眼下還要趕路去別處,老伯您還是另尋他人吧?!?br/> 灰發(fā)老翁渾不在意,伸手拉拽道:“喝了酒,咱們不就是酒肉朋友了嘛?”
魏玦見這老翁瘋瘋癲癲,胡攪蠻纏,不禁有些無奈。他本想撒手離去,卻發(fā)覺此人指力奇大,竟是如何都掙脫不開。
“來來來,不會喝酒也無妨,只要是喝過夜莫歸的高粱酒呀,定叫你愛不釋手,欲罷不能!”灰發(fā)老翁拉著魏玦,快步向前,說得搖頭晃腦。
魏玦急道:“老伯,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灰發(fā)老翁朗聲道:“那夜莫歸離這兒不遠,只要穿過這條小巷就到了。”言語間,兩人已是到了處昏暗巷子,較與燈火通明的主街顯得分外凄清陰森。魏玦邁入巷中,只覺周身涼風陣陣,正想著如何脫身,忽聽灰發(fā)老翁叫道:“哎喲,怎么前面還躺著個人呀?”
魏玦舉目望去,果真發(fā)現(xiàn)不遠處有人橫躺在巷中,忙道:“過去看看!”
“哎呀,那說不定是哪個酒徒宿醉街頭呢。你這么著急忙慌的,八成是想趁機溜走吧。”灰發(fā)老翁沒有松手之意,哼哼道。
魏玦正色道:“你要我喝酒,我陪你便是了。眼下救人要緊?!?br/> 灰發(fā)老翁見他神情篤定,歡喜道:“好!這話可是你說的啊,誰說謊誰就是小狗?!?br/> “誰說謊誰就是小狗!”
兩人當即趕上前去,借著巷子盡頭的街燈,只見那人身形瘦小,衣衫單薄,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她雙目緊閉,臉色蒼白,似是昏厥多時。
魏玦將她小心扶至巷邊,俯身探她鼻息脈搏,但覺此人氣若游絲,脈象虛浮,皺眉道:“看來這姑娘病得不輕,眼下若是留她在此,只怕是活不過幾日?!?br/> “這世道每日都有病死的、餓死的,十個手都數(shù)不明白。難道你能救得過來么?”灰發(fā)老翁冷眼旁觀,哈欠連天,一副不甚關心的模樣。
魏玦聽得氣血上涌,朗聲道:“為人在世,怎能見死不救?!”他雙指運勁,猛掐那少女的人中。未多時,少女輕哼吐氣,幽幽轉醒。她勉力睜開眼來,瞧見面前二人,神色驚慌:“你...你們是誰?別...別過來!”
“瞧瞧,你愿意救她。人家還不領情呢!”灰發(fā)老翁搖首一笑,無趣地伸了個懶腰。
“姑娘你別怕,我們并無什么惡意,只是瞧見你昏倒在此,過來幫忙而已?!?br/> 少女不自覺地貼緊身后的石墻,神色警覺地望著魏玦,微喘粗氣。
魏玦見她戒心極重,緩緩道:“你若不信我,不妨告知家住何處,我也好讓你家人來帶你回去?!?br/> “我沒有什么家人只剩下哥哥了...”少女沉默許久,說得有氣無力。
“那令兄眼下身在何處,我去找他便是?!?br/> 少女忽地低下頭來,哽咽道:“我也不知道哥哥去哪兒了,所以我才出來找他的。”
灰發(fā)老翁聽到此處,笑呵呵道:“男人嘛,夜不歸宿再尋常不過。說不定你哥此時正在城里的煙花酒肆尋開心呢。”
“不會的,不會的!”少女奮力喊道:“哥哥他每天出去做事,都會在黃昏前回來陪我的。他不是那樣的人!”
魏玦眉頭微皺,回首道:“老伯,你若再這么胡言亂語,方才的話我可就收回了?!?br/> “別一口一個老伯的,好像我有多老似的。叫我老酒鬼就行?!被野l(fā)老翁打個飽嗝,呼出滿嘴的酒氣。
魏玦瞧他說起話來搖搖晃晃,醉意甚濃,對那少女道:“這老酒鬼喝多了說胡話,姑娘你別往心里去?!?br/> 此時玉盤高升,瀉下些許月光,照在少女臉上。魏玦忽地發(fā)覺她雙唇紫黑,眉宇間也是隱隱透著黑氣,疑道:“你是得了什么重病么?”
“我生下來就是這樣了。大夫說我是身子弱,受不得涼風,所以哥哥每晚都會煎藥給我喝。”說著,少女忽地神色黯然:“可今天天都黑了,他還沒有回來,我擔心...擔心哥哥出了什么岔子,就...就出來找他...”她眼眶泛紅,似是要了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