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延澤站在高高的宮墻下,他看著遠(yuǎn)處的云渡卿與明玖珠,夜風(fēng)帶來了他們的歡笑聲,連爆竹聲都掩蓋不了他們的快樂。
世間的悲喜,永遠(yuǎn)都是這般
他順著墻根坐下來,仰頭看著天空炸開的煙花,腦子里空白一片。
這些絢爛的煙花,掩埋了他母親的死亡,而他卻連看她最后一面的勇氣都沒有。
“延澤,你必須要好好讀書,成為最優(yōu)秀的那個皇子。”
“你要乖乖的,那樣你的父皇才會喜歡你?!?br/> “延澤,你是母親所有的希望了,你要成為太子,成為大成最尊貴的男人?!?br/> “我真恨啊,真恨啊……”
爆竹聲已經(jīng)停止,等他回過神時,云渡卿已經(jīng)離開,明玖珠手里提著一盞宮燈,身后跟著幾個宮女太監(jiān)。
“縣主,那邊好像有人?!?br/> 一個太監(jiān)發(fā)現(xiàn)了他:“下奴過去看看?!?br/>
“別去。”玖珠攔住小太監(jiān),她看著墻根下那團模糊的身影,這種團圓之夜,獨自待著的人,不去打擾是對他們體面的溫柔:“走吧,誰也不要去打擾?!?br/>
看著少女帶著太監(jiān)離開,云延澤站起身,抬頭看了眼天空仍在綻放的焰火,轉(zhuǎn)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淺意閣,鄭蘭音握著手里的白綾,看著窗外閃爍的焰火,心中仍舊不甘,可是大力太監(jiān)們卻不管這些,他們把拖著她,把她脖子繞上白綾。
她恐懼地伸手去扯白綾,哭得涕淚交加,哪還有往日的優(yōu)雅與矜貴。
“鄭美人。”一個太監(jiān)陰陽怪氣道:“好生上路吧,您再這般掙扎下去,就要連累四皇子了?!?br/> “你們誰敢殺我,我是四皇子的生母!”鄭蘭音似乎終于找到了底氣:“你們這些卑賤的狗奴才,誰也不能碰我?!?br/>
被罵狗奴才,大力太監(jiān)也不生氣,他與另外一個太監(jiān)手中用力,狠狠勒著白綾,眼見著鄭蘭音掙扎得力度越來越小,他冷笑道:“方才有句話忘記告訴美人了,皇上不僅削去了四皇子所有爵位,還會在明日帶貴妃娘娘祭祖,冊封貴妃為中宮皇后!”
鄭蘭音睜大眼,拼命掙扎了兩下,睜著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氣。
“臨死都還想拿四皇子當(dāng)免死金牌,有這樣的外祖與生母,四皇子也真是倒霉?!贝罅μO(jiān)試了試鄭蘭音的鼻息:“死了,帶去交差吧?!?br/>
“公公,公公?!卑咨譀_進屋,掏出身上的銀子,塞進大力太監(jiān)手里:“求公公通融片刻,容許奴婢為主子整理一下儀容?!?br/>
大力太監(jiān)拋了兩下手里的銀子,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個忠仆,去吧?!?br/> “謝謝幾位公公。”白芍朝他們福了福身,這才走向鄭蘭音的尸首。
大力太監(jiān)嗤笑一聲,往日高高在上的掌事女官,如今跟落水狗有什么差別?
明敬舟與沈氏在朱雀門外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自家閨女踩著小碎步朝他們這邊跑過來,身后還跟著幾個提著燈籠,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小太監(jiān)。
“小心,別摔著了?!鄙蚴仙焓址鲋林?,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煙花爆竹味道,讓她在身邊坐下:“跟宸王殿下玩得很開心?”
見女兒點頭,沈氏半點也不意外,果然是宸王耽擱了女兒出宮的腳程。
“坐好,我們回家吧?!鄙蚴戏畔潞熥?,隔絕了外面那些小太監(jiān)的視線。
車輪碾在路上,發(fā)出骨碌碌的聲音。玖珠想起在年宴上發(fā)生的事情,忍不住問明敬舟:“父親,為什么四皇子的外祖家與他母親犯下這么多大罪,還有那么多人為四皇子求情?”
“他們不是在為四皇子求情,而是在為自己的未來求情?!泵骶粗鄄]有因為女兒小,就故意撒謊騙她:“在你看來,四皇子如何?”
玖珠搖頭:“他容貌姣好,進退有度,守禮有節(jié),是一位翩翩君子,但我不喜歡他?!?br/>
“因為你認(rèn)出了鄭家那個害你的管事?”
“不?!本林槔^續(xù)搖頭:“早在第一次看見他時,我就覺得他有些奇怪?!?br/> 盡管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人這一生,總要遇上那么一兩個看著就不喜歡,或是見之難忘的人。”沈氏摸了摸女兒的頭:“不必在意這種小事,喜歡者就多靠近一些,若是不喜歡,就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無需為難自己?!?br/>
玖珠笑:“女兒知道?!?br/> 有時候,不合眼緣,就不能強求。
“在那些大人眼里,四皇子恪守禮節(jié),性格仁慈,重視文臣。對文臣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皇帝人選?!泵骶粗垡馕恫幻鞯匦α诵Γ骸皯淹跖c武將走得近,安王靜王平庸無奇,宸王性格……”
玖珠抬頭看他。
“宸王性格自我,不受文臣控制。”在女兒的目光中,明敬舟把“跋扈”改成了委婉的“自我”,他知道一些文臣的想法,只是他只忠于陛下,這些人打的什么算盤,他就算心里清楚,也不打算參與。
“所以他們并不是真正的推崇四皇子,而是因為他們覺得……他合適?”
“也許四皇子也只是想讓他們覺得,他是最合適的人選?!泵骶粗刍卮鹆伺畠哼@個問題:“人只要活著,難免都會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