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生滿心歡喜地隨著駱駝的前進(jìn)左右搖擺,手掌不斷地摩擦著手中的烏黑槍桿,像撫摸自己的愛人,滿腔愛意,一臉陶醉。
這槍桿,怎么看,是怎么喜歡。
加納山脈南部,盛產(chǎn)赤松,由赤松為主心制作的槍桿,是王國一絕。其砍伐、運(yùn)輸、制作都需要人手,這荒山野嶺的,人手哪里來?
沒錯,騎士最愛的赤松槍桿,是出自于山賊之手。
他們原本是山中的老實手藝人,但職業(yè)者介入后,立刻就變了味,在暴力統(tǒng)治之下,唯有掛上山賊、土匪、好漢的等同名頭,才能存身,以手藝養(yǎng)活本就疾苦的一家人。
五十年以上的赤松,漲勢稍微好些,不遇上大的災(zāi)難,能長到兒臂粗細(xì)。
掐頭去尾,剝皮晾曬,輔之竹篾、桐油、棕絲,反復(fù)涂抹、晾曬,一根上好的赤松槍桿,從落土,到騎士拿在手中,用時肯定超過六十年。
“松的剛勁,竹的柔韌,完美融合在一起,硬度不輸鋼鐵,緩沖十倍于鋼鐵,耗費(fèi)十五、六年功夫,哪會不好!”
“那是,那是……”羅生不斷點頭,身邊駱駝上的老者,捏須微笑,這位老者,正是加納山脈中的名人,赤松槍桿手藝人,馬爾扎。
魔劍小隊和加納山脈的山賊團(tuán)體們,以“任務(wù)”形式,達(dá)成了合作,托雷斯一方付出報酬,魔劍一方替他們剿滅野狼團(tuán)。
烏蓮看來,這,完全就是助紂為虐!
但經(jīng)不住某些隊員極力勸說,慢慢地,自身思維也轉(zhuǎn)變了,無奈接受了。都是山賊,但野狼團(tuán)明顯更“暴虐”,而且野狼還曾與自己有點過節(jié),殺掉一些壞人,能保護(hù)更多的好人,何樂而不為呢?任何人,都是站在利益上考慮問題,此時的魔劍隊長,也不外如此。
一位普通人跟著魔劍小隊,這是雙方都安心的方式,至于報酬,一部分已落袋為安,羅生手中的赤松槍桿,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新蘭四零五年,夏二月初的夜晚,魔劍小隊踏入野狼團(tuán)營地,以有心,算無心。
正是月初,彎月低掛,夜晚漆黑一片。
入夜四個鐘頭后,正是野狼們睡得香甜之時,魔劍小隊發(fā)起了攻擊,以偷襲為主的戰(zhàn)斗,葉涯、熊修修、猛龍,都被迫退出了襲擊,兩位法師,在未暴露之前,不得匯集精靈。
在生死邊緣徘徊之人,對魔法精靈的流動,有超乎尋常的敏感,隊長烏蓮,是絕不不愿意,和兩位巔峰正職戰(zhàn)士,打一場夜色中的正面戰(zhàn)斗的。
靈靈的箭頭,指向了瞭望塔上,已陷入昏沉,不斷點點的頭顱,敏真、刀刀倒掛在瞭望塔下戒備,兩個野狼團(tuán)員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著葷話,苗小刀已爬到瞭望塔下,與濃影融為一體。
苗小刀穿過瞭望塔底,慢慢地摸上了一旁的紅柳叢中,他的任務(wù),是解決藏身于此的暗哨。
“咻……咻……”不斷起伏的微弱風(fēng)聲,掩蓋了碾碎紅柳斷枝的聲響,苗小刀不斷接近著記憶中的位置。
“咻……咻……”苗小刀樂了,暗哨仰面躺在沙窩子里,懷抱著長槍桿,右手邊上,放著沒上弦的弩機(jī),睡得香甜,這聲響,正是他發(fā)出的鼾聲。
黑暗中,苗小刀不由莞爾,漏出一口白牙,半蹲起來,將弩機(jī)收進(jìn)了金幣袋,右手稍拉,劍刃割開了暗哨的小半個脖頸,右手再往回一送,長劍老老實實地竄回劍鞘,這還沒用到半息時間,接著,苗小刀左掌按住了他的口鼻,右掌按住了他的左手,右膝緊緊將他的右手腕,頂在了沙地上,任熱血隨著暗哨的掙扎,噴了自己滿臉。
與此同時,同樣倒掛在屋檐的刀刀,伸出前肢,碰了碰敏真,兩寵同時松開掛足,分別向一人撲去。
“走!”葉涯話語剛落,瞭望塔上的黑影頭顱猛地向左一頓,再也沒了聲息,羅生、烏蓮、葉涯站起來,向瞭望塔沖去。
此時,野狼的四位哨兵,都已死亡。
魔劍,沒驚動任何一個人!
羅生一馬當(dāng)先,沿著爛熟于心的路徑,直奔野狼團(tuán)副住處。葉涯、烏蓮緊跟他,苗小刀從紅柳叢中出來,和靈靈回合,兩人押后,注意是否有意外狀況,這顯然是必要卻多余的措施,所有人都在熟睡,連起床放水的,都沒有一個。
羅生順利摸到了張明江房門的把手,看到靈靈翻上了對面的房頂,才深深吐出腹中壓抑許久的氣,又深深地吸了一口,輕輕推開了木門。
房間內(nèi)很黑,面積不大,黃黏土壘砌的墻體厚實非常,這種墻壁,能很好地保持溫度,冬暖夏涼,卻也隔絕了光線,僅有洞開的房門前,投下一片晦暗的方形月光。左手墻邊,擺著一張劣質(zhì)木材隨意釘成的方桌子,上面還擺著幾個碗碟,讓羅生高興的是,桌子邊緣,有一個平放著的斧頭黑影。
每個高等戰(zhàn)士,身上都不可能只有一把武器,但,常用、用慣了手的,也只有一把!
張明江依舊還在睡熟中,沒有醒來,但戰(zhàn)士的直覺,讓他躲過了致命一擊。
在槍尖的鋒銳刺破皮膚的瞬間,張明江本能翻身下床,右手捂著嗤嗤噴血的脖頸,左手摸索著,提起一塊鐵桿,使勁向墻角扔去,那里,立著一個盆架,擺放著他平時的洗漱用品,最重要的是,盆架上部,裝有一塊銅鏡。
“咣當(dāng)當(dāng)”!這突兀發(fā)出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響亮得刺耳。
“什么聲音?”
“老鼠發(fā)情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