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被他攥住了手臂環(huán)到腰間,一如他人魚形態(tài)時那樣帶著我忽然加速的在水里沖刺起來,地下水道在此時也豁然開朗,四周的石壁變得寬敞,我們一下子潛進了更深的水道中。
斑駁的暖色燈光從我們頭頂散落而下,水中朦朦朧朧的,像藏著一片晚霞。我們身體周圍擦過的廊橋的支柱好像海岸邊的水生密林,頭頂晃過的船影猶如一片片浮云,被落下來的雨滴攪亂打散,恍若置身夢中。沒有人能看見我們,仿佛水上是一個世界,而水下則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空間,一個只屬于我和阿伽雷斯的隱秘幻境。
我不由自主的將手臂中的腰摟得更緊了。
他挾著我,開始向上游去,游到建筑物的柱子之中,最終接近了上方木板的頂部,伸出胳膊著力一推,一塊板子就像艙門那樣被推了起來,整個過程輕車熟路,看樣子這就是他在威尼斯的居所。它是一個公館的模樣,面朝運河的鐵門被一個巨大的鐵鎖鎖住了,假如我們不是從水底的暗門通過,是不可能進來的。但是顯然這不是他自己買的屋子,這所公館玻璃破破爛爛的,內(nèi)門上貼著封條,窗戶旁懸掛著一個老舊的木頭招牌威尼斯水生生物研究所??瓷先ハ袷潜粭壷靡丫昧恕?br/>
盡管知道水生研究所這種地方的確有阿伽雷斯居住的適應條件,我下巴還是快要掉下來了,比劃著:水生生物研究所?你,一條這么大,這么長的人魚呃,還是首領,就這么囂張的藏身在水生生物研究所里?你怎么不gān脆去賣漁產(chǎn)品的集貿(mào)市場?看不出來你還挺有幽默感的。
生魚片瞇起眼皮瞧著我,似乎品味著我的漁產(chǎn)品這三個字是不是在形容他,我揶揄的聳聳肩,表示就是這個意思,并勾了勾指頭,比了一個魚咬勾的動作。我想這一定十分冒犯他作為首領的尊嚴,可我就是忍不住想這么gān,盡管我知道我會大難臨頭。
下一刻就驗證了我的預感,他忽然掐住我的腰,將我一把按在翹起的門板上,低下頭,嘴唇威脅意味的抵著我的鼻梁:德薩羅你讓我他吞了一口唾沫,狹長的眼睛里隱隱燃起惑人的幽焰,喉頭滾動著粗啞的低語,你讓我實在
他的蹼爪隔著皮手套揉摸著我的脊背,順著脊骨滑下尾椎,掌心捧住了我的臀部,腰胯緊緊的抵在我的雙腿之間,即使被一層厚厚的風衣布料阻隔,我依然感到他那尺寸驚人的東西已經(jīng)硬了,正正頂在我的下腹上。
我的心臟在胸腔里胡亂竄動起來,呼吸有些不暢,但我仍努力保持著冷靜的態(tài)度:我想知道我對你到底意味著什么,阿伽雷斯?一個延續(xù)你血脈的后裔,一個基因載體嗎?
念出這個詞的時候我的心臟抽得一疼,好像在bī著自己剝離某種殘忍的真相。阿伽雷斯斂去了笑意,若有所思的望進我的雙目之中,似乎在仔細的思考著我問的這個問題。
也許作為人魚族群長久以來的王者,阿伽雷斯的生命漫長的猶如一片羽毛沉入深不見底的海溝的時間,他的半生也許經(jīng)歷過許許多多的驚濤駭làng,無數(shù)場搏斗、劫難與廝殺,卻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一個簡單卻又難解的謎題。感情,愛情,人魚是否和人類共通呢?
我真的無法用我的生物學知識去判斷,而我的情商的確不高,我沒有任何戀愛經(jīng)驗,前十年所有的jīng力都花在學習上,是個徹頭徹尾的書呆子。
我一點也不知道阿伽雷斯對我的感情是否是出于本能。那么,即使我不是德薩羅,換作其他人也可以。
啊,人魚首領要面對一個關于,他,和一個作為他的基因載體成長的人類青年之間的牽扯的感情問題。也許這個問題對于阿伽雷斯來說,甚至比對于我自己還要猝不及防。
他也許比我更加困惑,又或者,覺得沒有必要回答我這個活體孢子的答案。
我不想他的回應是后者,我在深深的為此不安著,猶如走在鋼絲上那樣提心吊膽。
冰冷的雨水一滴滴落在我那些討厭的長睫毛上,讓它們都快要粘住了我的下眼瞼,令我只能qiáng撐著濕漉漉而沉重的眼皮仰視著他,我急促的呼吸著,等待著他的回答,一動也不動。我看見阿伽雷斯眼瞳中映出我的模樣,有點兒可憐兮兮的,活像只被遺棄了的貓,可該死的我一點兒也不想呈現(xiàn)出這幅模樣。于是我撓了撓凌亂的劉海,裝作無所謂笑了一下:好吧,我開玩笑隨便瞎問的,你就當沒聽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