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托尖叫著從床鋪上坐起來。
“發(fā)生什么事了?”
柏麗爾推門而入,看向臉色木然的維克托,旋即朝他上鋪一看,連忙轉(zhuǎn)身去喊莫里斯,維克托頂著一對濃重的黑眼圈望向門口,一道湛藍色的光芒從他身上朝四面八方擴展開來,消失在遠方,維克托伸手抓了抓沒有抓到,一種悵然若失的沮喪感席卷全身。
“他上哪兒去了?”
進屋的莫里斯見維克托癡癡傻傻地不說話,爬上床去摸索了一下。
“該死的小混蛋,竟然跑了!”
莫里斯氣急敗壞地攥著一團羊皮紙,那是他給阿拉斯加的工作介紹信,上面用炭筆寫著一行充滿憤怒的大字。
“我要去做生意,等我發(fā)財會給你們寄錢?!?br/> 柏麗爾讀完了阿拉斯加留下的信息,神情慌亂地拽著莫里斯的衣角問:
“我們得去找他,他一個出門在外,萬一遇到了壞人怎么辦?”
“放心吧,小混蛋不去搶人就算是別人走運了,你以為他和維克托一樣傻嗎?”
這......柏麗爾看了一眼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一臉老實巴交坐在床邊的維克托,心說也是,阿拉斯加雖然沒有曼迪強壯,卻是一個滑不溜秋的家伙,平日里鬼點子耍起來一套一套的,是村子里遠近聞名的“黃鼠狼”。
這只黃鼠狼離開了淳樸的農(nóng)村,還不知道會在城市里搞出什么破事來,也許將來的某一天,他們會接到來自法院的傳票,讓他們?nèi)ヅ月犚黄鹪p騙案。
“那維克托......我看他好像生病了,是不是......”
莫里斯摸了摸維克托的額頭,心中一陣煩躁,沖猶豫不決的柏麗爾嚷嚷著:
“別慣了,他沒病,給他收拾包袱,他再不出去闖蕩,就會變得和那些天父教的瘋子一樣了?!?br/> “我沒有慣著他,他也不蠢不瘋,他只是過于敏感罷了?!?br/> “好好好,他敏感,不過你別忘了,我們還欠著你爹三個金瑟里,如果你覺得咱們可以不還,我沒意見?!?br/> 十五分鐘后,維克托換了一身亞麻內(nèi)衣,套了一件紅色罩衫和橄欖綠的八成新風衣,腿上套了一件父親早年當兵是的馬褲,馬褲下扎了遠行的綁腿,母親給他的包袱里塞了一件嶄新的戴著銅紐扣的馬甲外套,他披上蓑衣,戴好斗笠,把母親準備的包袱塞進木框箱背上,提著一根看起來是手杖,其實中空里藏了一根鐵刺的武器站在了門口,莫里斯皺著眉瞅著他,好半天才從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個老舊的銀質(zhì)懷表遞過來。
“這原本是給阿拉斯加的,不過他用不上了,你在城里老老實實給人家干活,記得按時把錢寄給你大哥,還有,如果萬一混不下去了,這塊我花了50芬拉買來的懷表應(yīng)該還能值幾個錢,你到時候找個雜貨鋪子當了,買張車票回來。”
維克托麻木地接過溫暖的懷表,鎮(zhèn)重其事地放進上衣內(nèi)袋里,想要對老父親說幾句寬慰的話,卻看見莫里斯扭頭取了蓑衣朝屋后走去,這是嫌棄嗎?有必要表現(xiàn)的這么明顯嗎?維克托已經(jīng)不再那么木訥了,一些年輕人該有的小情緒在他已不再圣潔的內(nèi)心滋生著。
柏麗爾見老頭子去谷倉處理糧食,便遞過來她隨身攜帶的裝錢的小布袋,里面摸起來大概有十幾枚硬幣。
“維克托,我的孩子,去城里找個好一點的地方安頓下來,該吃吃,該喝喝,這里有20個芬拉,夠你花銷一段時間了,如果實在干不了城里的工作就回來,咱家有地,餓不死人的?!?br/> 維克托突然覺得這錢有點燙手,母親對他的溺愛,他從小到大都時刻感受著,兩個哥哥對這種偏愛感同身受,所以兩個人從來不讓著他,還變著法地欺負他。
“母親,我不能要。”
“噓,你老爹那頭犟牛十幾年沒進過城了,根本搞不清楚城里的物價,聽我的,把錢帶上,古老的諺語說過,窮家富路。你打小就沒吃過什么苦,要記住人心險惡,如果有什么人莫名其妙地對你表現(xiàn)出好感,為你提供什么方便,你一定要記住,他們絕對沒有安什么好心。”
維克托沒有多做推辭,只是噙著淚花與母親親吻告別,他披著蓑衣,戴著斗笠,背著包袱,杵著手杖,腳踩雨靴在泥濘的污水中朝村口走去,大雨季那傾瀉不完的雨水已開始在胡恩里克村里匯聚成了幾條交錯的溪流。
村尾那棟燒成廢墟的大屋旁,村民們已扛著各種農(nóng)具在鑿旱渠的堤壩,用不了多久,地勢比胡恩里克村還低的帕克尤恩村就會被洪水淹沒,整個村子的人又得拖家?guī)Э诘倪w徙過來忍受胡恩里克村村民的剝削,或者像去年一樣翻過野獸毒蟲遍布的耶福納克拉山脈去雷恩斯郡避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