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未來的老丈人岳飛,想起自己對安娘的承諾,王慎心中又是急躁,又是奇怪。
急躁的是,輜重營自從變成泗州營,成為留守司的部隊之后,王慎三天兩頭就朝行轅跑,想要和里面的相干人等混個臉熟,并順便打聽岳飛現(xiàn)在何處??蓡柫藥状危蠹叶颊f不知道有這么個人。
奇怪的是,按照真實的歷史記載,岳飛離開王彥的八字軍后,就去了開封留守司投靠宗澤。因為作戰(zhàn)勇猛,又通曉兵法,很得宗爺爺賞識作為一名偏裨武將,并隨同護送康王趙構(gòu)前往應(yīng)天府登基。
趙構(gòu)即位,岳飛自歸入黃潛善軍中后,因為接連幾個月無仗可打,便向皇帝上了一道奏章《南京上皇帝書》,主張北上抗金求戰(zhàn),因此得罪了主張南逃的黃潛善、汪伯彥。黃汪以“小臣越職,非所宜言”,將岳飛革職除籍,奪官歸田里。
岳飛在回籍的路上,正好碰上河北西路招撫使張所在招兵。八月十八日岳飛第四次從軍,經(jīng)同鄉(xiāng)河北西路招撫使司干辦公事趙九齡推薦,入河北招撫使張所軍中,白身借補舊職修武郎、閤門宣贊舍人,充中軍統(tǒng)領(lǐng)。張所很賞識岳飛,待岳飛以國士,很快升岳飛為從七品武經(jīng)郎任統(tǒng)制。也算是宋軍中級將官,相當于后世的師級干部。
后來,宗澤病勢之后,杜充任東京留守,岳飛又歸入杜部,依舊是統(tǒng)制,以功補英州刺使,武功大夫。
這個時候的他,算是打響名號了。
怎么整個建康留守司卻沒有一人知道他的名字?
難道說……這片時空的歷史和我所在的時空有所不同?
一念即起,王慎心中不安起來。
他突然又記起新任的泗州營副指揮使杜束也是相州人,說起來和岳飛是老鄉(xiāng)。而且,他又是杜充的侄子,不妨找他打聽。
雖然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不祥的預(yù)感,但不問問總歸是無法安心。
“哦,你說的是我們相州的岳鵬舉啊,依稀聽過這人的名字,王軍使你容我想想?!倍攀允置~,似是在苦苦記憶。
王慎也不催促,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
須臾,杜束一拍額頭:“想起來了,你說的那個岳鵬舉不就是那個槍棒一縣無敵的好漢嗎,他呀,已經(jīng)以身殉國了?!?br/> “什么,殉國了?”王慎大驚,一把住住杜束的手:“約之,此事當真?”
說話的聲音不覺顫抖起來。
“道思,你輕一點,疼疼?!倍攀骸皯?yīng)該是真的,這事我在開封時聽一個叫徐慶的軍漢說的。”
“當初我投到開封叔父門下的時候,軍中也有不少從河北南下的老鄉(xiāng)。那一日恰好聽到有一個軍官操的是我相州的鄉(xiāng)音,就上去問,才知道他叫徐慶,乃是我相州湯陰縣人士。能夠在東京遇到老鄉(xiāng),自然是一件大喜事。在下又是個喜歡結(jié)交朋友的人,就請徐慶吃了一臺酒,說半天話,才知道他也是個老軍隊了。當年童貫征遼的時候,他和一干相熟的好漢在岳鵬舉的率領(lǐng)下都投到劉延慶軍中,欲為國效力。后來女真入侵我大宋,他們隨著大軍一路輾轉(zhuǎn),就來到了東京?!?br/> 杜束繼續(xù)說道:“當時我也覺得奇怪,問他湯陰縣的一干好漢有多少人,怎么現(xiàn)在剩他一個。這不問還好,一問,徐慶就流下眼淚來?!?br/> “徐慶回答說‘當初一起去投軍的湯陰好漢有二十來人,現(xiàn)在死得只剩他一個人。那是前年的事情了,當時俺們兄弟本投在王彥的八字軍里為國效力。可惱那王彥志大才疏,不能容人。鵬舉不忿,領(lǐng)軍出走。路上遇到女真大隊人馬來襲。女真韃子人好多,俺那張憲兄弟還有王貴兄弟都沒了。部隊雖苦戰(zhàn)得脫,無奈鵬舉身上受傷十余處,最后因為傷口化膿,不治而死。只我一人帶著人馬一路南下,投到宗爺麾下?!?br/> “說完徐慶大聲抽泣,又大聲咒罵‘王彥,王彥,你這個畜生,俺們兄弟都是被你害死了的?!?br/> “因此,我才知道這事/?!倍攀闷娴貑枺骸暗浪迹莻€岳鵬舉是你什么人?”
“岳飛死了,張憲死了,王貴也死了……岳家軍的骨干都殉國了?!蓖跎髦挥X得有一塊巨石壓到自己心上,眼前陣陣發(fā)黑。
沒有了岳飛,這南宋朝的歷史又會是什么模樣。
世上已無岳鵬舉。
王慎心中依稀有個念頭,自己穿越到的這個時間只不過是類似與古代中國宋朝的世界,大體相似,但細微上卻還有所不同。
和真實的南宋一樣,在這片時空,依舊有不甘心做亡國奴的仁人志士奮起而戰(zhàn),將一腔子熱血撒在中原沃土,將碧血印在汗青之上。
為有犧牲多壯志,在激烈的戰(zhàn)斗中,任何人都可能犧牲。王貴能,張憲能,湯懷能,岳爺爺也能,對于自己的犧牲,他們是無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