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王宮內(nèi)。
國王與卡特相視而坐,在他們面前,分別有著一個白色小碗。
巴掌大小,雪白剔透,仿佛經(jīng)過了千萬次打磨。
國王率先打破沉默道:“這克老鼠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心人,還保留著這種傳統(tǒng),奴隸制,活人祭,斗獸場,食人血。這與邪教有什么差別,那些教會也不管管!
“說到底這個世界最終還是要看各自的拳頭,秩序不過是虛構出來的東西,弱肉強食才是本質!笨ㄌ亟釉挼。
面前的兩個白色小碗實際上是人頭做成的,也就是克西安王國的特產(chǎn),頭蓋骨酒杯。在他們的信仰中,頭腦是最具靈性神圣的地方,而頭蓋骨存放的水或酒是最干凈的。
在克西安王國內(nèi),用這種頭蓋骨酒杯接待客人,這是表示尊敬的意思。但是這種情況送兩個頭蓋骨過來,打算干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對方在自己的國家的,用自己的子民做頭蓋骨酒杯,送到自己面前,這是一種挑釁。
不過對于這個挑釁,兩人都表現(xiàn)的非常平靜。
沒辦法他們已經(jīng)老了,很多事情早就看淡了。
卡特身為四階術士,對于情緒的控制以達到入微,就像上三階騎士可以完全掌控身體力量收發(fā)一樣。
而國王則是自知沒多少天能活的,將生死拋之于外,內(nèi)心只剩下一個目標。
“卡特,其實我可以做得更好的,但內(nèi)心的貪欲讓我忘記了先王的叮囑!眹醯馈!拔覒摽酥谱∽约旱挠,不應該加戲真做,提前把自己的身體搞垮!
“我應該分出一點心思培養(yǎng)亞力士,引導他的思想。我應該花更多的時間教導艾琳,讓她學會韜光養(yǎng)晦,讓她懂得人性。我應該時刻警惕邪教,不抱有任何一絲僥幸。我應該從一開始就行動,而不是拖到晚年!
國王似回憶,似自責。
“陛下,世界上可沒有后悔藥。這一切都是您的選擇,您選擇了逃避。”卡特望著對方。
“既然都逃了這么久了,為什么突然想回頭,您不覺得這太遲了嗎?”
卡特非常了解國王,對方根本沒有身為國王的才能,他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紈绔貴族。沒有天賦,沒有志向,沒有理想,只知道貪圖享樂。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對方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比如將艾琳趕出王國,加入怪物獵人公會,以此尋求庇護。
“我不想作為一個無能的國王死去,我不想在王國的歷史上,只留下無能這兩個字!
“您太貪心了。”
“我一直都很貪心,卡特,晨曦現(xiàn)在需要卡特家族的幫助!
“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請你死在這里!
“……”卡特閉上嘴巴,陷入了沉默,國王也沒有打破這突如其來的沉默。
這并不是他懼怕死亡,如果他怕死的話,今天也不會用真身獨自來王宮見國王。
“卡特家族可以為新王奉獻一切,條件是新王愿意接受我們。奧琳娜公主殿下并不適合成王,她太偏激了!
“……”
這次輪到國王沉默了。
奧琳娜的確太偏激了,根本不適合成為一位王者。
國王悶聲道:“我沒有決定下一任王的權利,況且東境大公不會答應的。”
雖然明面上國王沒有決定下一任王的權力,但通過一些手段還是能夠進行干涉的。國王自己也想過直接將位置傳給艾琳,迅速完成交接儀式,不給周邊國家任何機會。
然而東境大公顯然是不會答應的,自己還得靠對方分攤壓力。
“東境大公會答應的,比如作為親王,與女王共治王國!笨ㄌ靥嶙h道。
“可奧琳娜……”
“她不適合!
最終國王自嘲地笑了笑,道:“那孩子真的什么都沒有了,我想給她留點什么,可惜我也什么都沒有!
他這放蕩不羈的一生不知留下了多少子嗣,但唯一真正作為一個長輩操過心的只有兩個,艾琳與奧琳娜。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倔強,特別是奧琳娜從小視他為仇敵。
三天兩頭去爬王宮城墻,哪怕摔斷腿也要逃離王宮。
現(xiàn)在他要走了,好像沒有什么能給對方留下的。
“陛下不忍?”
“唉……沒有什么不忍的,人快死了,總是會胡思亂想。奧琳娜更適合當一位鎮(zhèn)國強者,她的理念并不是適合為王!
國王從座位上起身,臉上的疲憊虛弱消失不見,只剩下凌厲強大的氣勢。
“馬克,軍隊準備的怎么樣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馬克回答道:“陛下,兩千王國騎士,一萬騎士,二十萬民兵已整裝齊發(fā),隨時可以拔營。”
早在克西安還未動手之前,他們就已經(jīng)開始為戰(zhàn)爭做準備。
“那么全軍北上!眹跄闷鸪筷刂畡,渾濁的眼眸里充滿了決然。
“讓我這個昏庸的王,盡一次身為國王的責任,也是最后一次!
……
青陽新世界特別貿(mào)易區(qū),青陽城。
城墻被拆除,直通鐵路的建立,港口不斷的擴建,來往的商船一天比一天多。
身穿藍色工裝的工人們頂著烈日揮灑著汗水,巨大的鋼鐵怪物轟隆作響,一座又一座房屋拔地而起。整座城市仿佛擁有了生命一樣,洶涌澎湃,野蠻生長。
玄律預計將這里打造成一座超級貿(mào)易城市,他們在新世界最大的對外出口。
東境土地貧瘠,靠近死亡沼澤靈性微弱,而且多山地,盆地更加不利于農(nóng)業(yè)發(fā)展,對新世界的人來說這就是一片苦寒之地,連大地母神教會都救不回來那種。
然后對于玄律來說,東境的地形之前的確給他們造成了很多麻煩,但占據(jù)下來后這些條狀的山地將成為一道道天然的屏障,提供巨大的戰(zhàn)略緩沖。
一旦讓玄律將道路打通,并且將軍隊鋪散開來,整個東境將成為一個巨大的戰(zhàn)爭堡壘。任何敵人進入東境,都會被密密麻麻的火炮鎖定,面臨鋪天蓋地的攻擊。
舊城區(qū),一條供居民打水洗衣的河流,青石臺街上,一位衣著樸素的金發(fā)美麗女子正捧著一本故事書,周圍坐滿了孩子。
女子氣質寧靜,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眉目間有著清晨陽光的柔和。
周圍統(tǒng)一穿著白襯衫,大褲衩,涼鞋,由于玩鬧有些臟兮兮的孩子們,圍繞著金發(fā)女子,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
“樵夫的斧頭掉進了河里,望著湍急的河水,一想到明天的生計無從著落,他急得直哭。
樵夫喲~莫哭,莫急~
他抹去眼淚,驚訝地看見一位白須老人從河里鉆了出來,手里捧著三把斧頭,詢問樵夫。你掉的是這把金斧頭,還是這把銀斧頭?
樵夫搖頭說,不,這些都不是我的斧頭,我的斧頭是一把鐵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