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邑。
衛(wèi)鞅正坐在書屋那里,拿著一道竹簡看了半天,眉頭緊蹙,不由自主地魂游天外,不知道作何感想。
衛(wèi)鞅的妻子,秦國原本的熒玉公主端著一碗羹湯進入書屋,看見丈夫這般模樣,不由得放下手中的一碗羹湯,上去撫平他緊蹙的眉頭,嘆了口氣說道:“鞅,你是在為何事犯愁?能跟我說一說嗎?”
聞言,衛(wèi)鞅淡淡的一笑,說道:“不必了,不必了。一個人犯愁,總比兩個人犯愁好。”
“你說的這是什么話?鞅,一定是咸陽那里的事情吧?”
衛(wèi)鞅沉默不語。
熒玉咬牙切齒地道:“嬴駟這混小子,真是太不像話了。秦國若是沒有你衛(wèi)鞅,焉能有今時今日之富強?焉能一雪前恥,收復河西之失地?于秦國,于嬴駟,你衛(wèi)鞅都是恩德似海的,何以先君一薨,嬴駟這混小子就翻臉不認人了?”
衛(wèi)鞅搖頭嘆息道:“熒玉,其實君上亦是迫不得已的?!?br/> “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啊,他可是一國之君,又有鞅你的扶持,朝野上下,誰敢忤逆他嬴駟的意志?”熒玉一臉不滿地道:“鞅,你現(xiàn)在都已經被嬴駟趕到商地,罷免了大良造之職,怎么還在替嬴駟說話?”
“呵呵,熒玉,你不懂,你不懂君上之心?!?br/> 衛(wèi)鞅笑著道:“這幾日我苦思冥想,終于參透。君上讓我衛(wèi)鞅回到商地修養(yǎng)身體,其實是為了保護我啊。這是君上的良苦用心,豈是你我所能揣摩的?”
“呃,嬴駟的城府果真這般深厚?”
“熒玉,你可莫要小覷了咱們的這位君上。君上,可是先君執(zhí)意要立為太子的人,若無國君之資質,先君焉能如此?”
聞言,熒玉皺著眉頭,一臉困惑的神色問道:“鞅,你是說,朝中有人要加害于你?”
“要加害于我的人多了。自先君病危以來,衛(wèi)鞅在咸陽,一直都是提心吊膽的,若無百八十個隨從跟著,衛(wèi)鞅都不敢外出啊。”
看著衛(wèi)鞅憔悴的臉色,熒玉頗為心疼的上前撫摸著他的面頰,嘆道:“鞅,難道君上都保不住你嗎?”
“難說。君上之心,沒有任何人能完全揣度,君上現(xiàn)在能保衛(wèi)鞅一時,可是能保衛(wèi)鞅一世嗎?衛(wèi)鞅居于商地,天高君上遠,若是有宵小之輩在君上的身邊進讒言,吾命休矣?!?br/> 熒玉聽到這話,忍不住咬了咬牙道:“鞅,君上若是敢殺你,我熒玉一定跟他拼命!”
衛(wèi)鞅搖搖頭,說道:“熒玉,你可不要亂來。君上,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頑劣少年,更不會是那個小時候一直黏在你身邊的小毛孩子。君上已經成長為合格的國君,有雄主之風,親情,君上或許不能漠視,但絕不會動搖其心志。若是他日衛(wèi)鞅遭遇橫禍,君上大公無私的處死衛(wèi)鞅,衛(wèi)鞅都不會有任何的怨言的?!?br/> “鞅,你說的這是什么傻話?”
熒玉恨鐵不成鋼地道:“你衛(wèi)鞅是社稷之臣,勞苦功高,君上焉能要你的性命?百年之后,君上九泉之下如何有面目再見先君?”
呵呵,就是你的兄長,嬴駟的父親欲取我衛(wèi)鞅的性命?。?br/> 衛(wèi)鞅的心中不勝唏噓。
這些話,他是不會對熒玉說的。
婦道人家,雖不是什么都不懂,頭發(fā)長,見識短,但是熒玉的本質對于已故的秦孝公是極為信賴的,對于秦君駟是極為呵護的,在熒玉的面前說這些壞話,根本于事無補,反而可能讓他們夫妻之間生了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