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驍略略抬了下眼皮,神色不變,語氣冷冷淡淡,眉宇間透著一股戾氣,“誰讓你進來的?”
他手里握著酒杯,翹著二郎腿,微微偏頭,視線越過她,繼續(xù)朝著下面舞臺上的人看。身著黑色襯衣,袖子挽到臂彎,露出一截小臂,肌理線條分明。
手腕上戴著一只經(jīng)典款的腕表,黑色腕帶,顯得他膚色略白。
他抬手,抿了一口酒,睫毛微動。眼睛微瞇,盯著舞臺上的女孩。
袁鹿盯著他的臉,剛才那一眼,眼神有些冷,不似生氣,就像對一個陌生人。袁鹿心里冒起陣陣酸澀,不過她已經(jīng)站在這里了,也就沒什么好顧慮的了。
大概是她擋了他的視線,盛驍眉頭略微蹙了一下,有一絲不耐,側目看了眼身側的女人,“把她趕出去?!?br/>
女人起身,也不隨便得罪人,微笑的對袁鹿說:“這位小姐,這邊不能隨意進來,您還是出去為好。要是硬來,我怕你受不住?!?br/>
袁鹿沒看她,也沒理人,只是盯著盛驍,問:“裴穎跟我說,你們在一起了,是不是真的?”
她的語氣微微發(fā)顫,有些底氣不足,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給自己打氣。
盛驍微的挑了下眉,嘴角勾了下,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輕哼,沒有看她,譏笑道:“你是以什么身份來問這個問題?”
酒杯里的酒不剩下多少,他支起身子,將酒杯放在桌上。坐在旁邊的女人眼尖,伸手要給他倒酒。
袁鹿蹲下來,先一步把酒瓶拿了,往他杯子里倒酒,倒完以后,自己一口喝了下去,啪的一聲,酒杯重重放在桌上,而后看向他,反問:“你覺得呢?!?br/>
盛驍沒做聲,手肘抵在扶手上,手撐著頭,垂著眼簾,眸色淡淡,盯著她的臉。
那雙晶瑩剔透的眼,沒有絲毫掩飾,直勾勾的看著他。
袁鹿:“你要是跟我說是真的,我現(xiàn)在就走,絕對不會打擾你的興致。不過我猜是假的,要是真的,你也不至于坐在這里,還找了兩個漂亮姑娘陪著?!?br/>
他抿了下唇,忍住了將人拉過來的沖動,懶懶的問:“想說什么?”
這洋酒勁頭大,這種勁頭從嘴里沖到了腦袋里,她咬了咬唇,“你還沒有回答我?!?br/>
“你也沒回答我,你是以什么身份來問我這個問題?!彼麆e開頭,看向別處,說:“仔細說起來,我跟你沒什么關系。你自己也說,要劃清界限,這回又自己找上來。怎么?碰上麻煩了,要我去給你善后?”
他喝得有些多,不過腦子還是清醒的,只是酒精容易叫人沖動??吹剿牡谝谎?,壓在心底的欲望,差一點沖破頭頂,想直接把人給辦了。
當君子太累,他也不想當君子。
袁鹿沒有立刻應聲,只是看著他,在他微微張嘴,似又要說話的時候,她倏地起身,雙手撐住他的膝蓋,整個人湊了過去,堵住了他的唇。
她只是碰了一下,睜著眼,看著他的眼睛,幾秒后,兩片唇分開,她咬了下嘴唇,小聲的說:“喜歡你的人,這個身份夠不夠?”
一股熱血直沖頭頂,但他的手依然沒動,薄唇緊抿,眸色微深,他心臟跳的極快,關在籠子里的獸快要沖破而出,他咬了咬牙,硬生生的忍住,沉聲問:“你確定?”
袁鹿吞了口口水,不等她開口,盛驍側頭朝著那兩個女人,冷道:“沒看到我有事兒,還杵著?”
他的語氣里壓抑著不耐煩和暴躁。
在這種風月場所混的女人,自然知道這兩人接下去會做的事兒,只是沒想到,堂堂盛總這么容易拿下?早知道剛才也這樣了。
兩個姑娘立刻出去,侯在外頭的服務生正好回來,見她們兩個出來,奇怪道:“怎么出來了?”
“里面有事兒,你可別進去打擾?!?br/>
服務生不太明白,這會又想起來剛才等在門口的女孩子,立刻就反應過來,心里一慌,不會真是有交情的。那他剛才還把人擋在門口,不知道會不會被秋后算賬。
盛驍捏了她的下巴,“你以為親一下就好了?”
袁鹿吞了口口水,“那你想怎么樣?”
“你說呢?”
她睫毛微顫,他手勁有點大,下巴捏的有點疼,她微微皺了下眉。
對峙片刻,盛驍松開了手,一把將她從跟前拉開,冷道:“出去?!?br/>
袁鹿緩緩呼吸,盛驍拿了酒瓶自己倒酒,喝了一口,他說;“我不吃你這一套,我也沒你想象中那么好哄。”
她坐到他身邊,并不氣餒,說:“我沒別的目的,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跟裴穎在一起了?她可是說的真真兒的,還叫我不要做小三,讓我自尊自愛不要找你。我現(xiàn)在坐在這里,已經(jīng)是不要臉了,也不要自尊了。就是不知道,她知道以后,會不會找我算賬。但沒辦法,我剛才聽到他們說你在這邊,我的腦子就思考不了,也想不到那么多了?!?br/>
“我想,就算你們在一起,我也要搶了。一個人變心應該沒那么快,要搶應該沒那么難。死纏爛打不行,我就勾引你,生米熟成熟飯之后,你也不能賴賬?!彼剖窍氲绞裁?,整個人變得嚴肅起來,“你們沒睡吧?”
盛驍哼了聲,喝了口酒,她真是在挑戰(zhàn)他的極限,烈酒入喉,他聲音發(fā)緊,“怎么個生米煮成熟飯?”
袁鹿頓了頓,沒想到他抓了這么個重點,她態(tài)度極好,伸手拉住了他搭在膝蓋上的手,低眸瞧著他的手指,說:“就是把你煮了。”
他心頭難熬,側頭看她,語氣還是冷硬,“喝多了?”
“沒有,我最近戒酒了。跟人應酬都不喝酒,我每天都保持頭腦清醒。”她乖覺的很,但也很執(zhí)著,“你還沒告訴我,你跟裴穎……”
“我要是跟她有什么,你還能坐在這里?還能讓你說那么多話?”
她微微松口氣,露出開心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br/>
她松開手起身,準備走。
盛驍眉頭微的皺了起來,卻也沒有開口,只是狠狠盯著她的背影,還是想撕了她。
袁鹿走到門口,手握住門把,回頭看他,說:“我知道我之前說的那些話,讓你很生氣,你一時半會氣難消。我當時也是糊涂了,沒仔細想明白就直接做了決定。但我現(xiàn)在想明白了,想的非常明白,我不會放你走的,你也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br/>
她說完就出去了。
盛驍一頓,有點想罵人。
這就走了?撩了一手就走了?
袁鹿從包間出來,服務生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大轉變,袁鹿見他奉承,便讓他幫忙找了這邊的經(jīng)理。
讓經(jīng)理帶著她去后臺,她想要表演個節(jié)目,要跳舞。
經(jīng)理有些為難,怕她搞砸。
袁鹿說:“你放心,我學了好多年的舞蹈,比你這邊的姑娘好一百倍,絕對不會搞砸?!?br/>
程江笠從門后進來,他還是有點身份,說了兩句,經(jīng)理就同意了。
人出去,袁鹿就開始選衣服。
程江笠瞧著她,見她一直沒打算交代,便問:“你干嘛突然要表演才藝?”
“突然想跳。”
“跳給誰看啊?!?br/>
袁鹿選好了衣服,進了更衣室換,程江笠照舊守在外面,面上的表情十分不爽,“從沒見過你這樣。女孩子應該要矜持一點吧,再說了,在這種地方跳舞,也不好吧?!?br/>
她換好衣服出來,簡單化的古風衣服,披著一件白色輕紗,短短的,里面是一件抹胸短衫,露出一小節(jié)細腰,褲子很寬松,露出腳踝。
她解開了頭發(fā),走到化妝臺前,這邊的化妝品比較劣質,不過工具齊全,袁鹿簡單畫了一下,要上臺的話,妝容是要濃一些。
在舞社那段時間,她已經(jīng)學會了怎么畫舞臺妝,什么樣的衣服畫什么類型的妝容。
口紅抹上,抓了抓頭發(fā),很性感。
程江笠瞧著她這個樣子,心跳都加快了。
他不由的抓住她的手腕,“別鬧了,到時候那些男人繃不住上前拉你,你怎么辦。”
“我看到有保安守著,這邊也是高檔次會所,不至于這么沒章法?!彼_了他的手。
“至于么?”他還是擋著她。
袁鹿笑了笑,“我覺得至于?!?br/>
她一把將他推開,出去候場。
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跳舞,不過剛才看到盛驍盯著那個女孩子跳舞出神,她就有些不服。
她稍微熱身了一下,臺上燈光暗下來,她要上場。
“接下來,是特別節(jié)目?!?br/>
盛驍聽到袁鹿名字的時候,正打算走。
他回到落地窗前,這個位置是正對舞臺的,能看得很清楚。
音樂起,聚光燈落在袁鹿的身上,整個人仿佛發(fā)著光。
現(xiàn)代舞加了一點古典,主要演繹的是青蛇,之前袁鹿看跳舞節(jié)目的時候,比較喜歡的一支舞蹈,看了好多遍,她把動作都記住了。
但由于沒練習過,中間失誤了好幾次。
不過她身段好,動作美,大家并沒有看出來她的失誤。
那細細的腰身扭起來的時候,卡座里的男客人,都有些沸騰了。
盛驍插在口袋里的手微微發(fā)緊,薄唇緊抿,這人是在勾引他,赤裸裸的。他嘴角一揚,她今天是完蛋了。
袁鹿之前在蘇城從臺子上摔下來,傷著腳還沒有徹底好,這么一跳,腳腕又有些疼。
程江笠就在舞臺邊上等她,把拖鞋遞過去,所幸這里光線不好,看不出他這會通紅的臉頰。他看著她的眼神很深,眼底藏著某種情緒。
她腳有點疼,不由的抓了他的手,扶了一下,氣息喘得厲害,胸口起伏,程江笠余光瞥見,吞了口口水。
袁鹿穿上拖鞋,回化妝間。
推門進去的時候,盛驍就站在里面,雙手抄在口袋里,長身鶴立。
聽到動靜回過頭看向她,面色沉沉,目光在兩人間轉了一圈。袁鹿收回了手,跟程江笠說:“你先走。”
他心里不服,站著沒動。
袁鹿踢了他一腳,“跟你說話呢,你沒聽到么?秦總那邊總要有人陪著,快去快去!”
她一把將他推開,進了門,迅速把門關上,順便反鎖。
她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笑瞇瞇的問:“好看么?”
盛驍抿著唇?jīng)]說話,她的妝很艷,整個人顯得特別精神且嫵媚,那雙眼睛似是會勾魂。
身上那件輕紗,什么都遮不住,可這般朦朧的狀態(tài),反倒更加誘惑人,令他心癢難耐。
袁鹿動了動手臂,說:“好久沒跳了,不是很完美,但應該比剛才那個小姑娘跳的要好吧?”
她走到他的跟前,又問了一遍,“好看么?”
盛驍終是繃不住,低頭輕笑出聲,“嫉妒心還挺重的?!?br/>
“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大度的人?!?br/>
不等她再多說一句,盛驍伸手勾住了她的腰,手掌覆在她腰上,隔著薄紗,袁鹿感到他掌心炙熱的溫度。
兩人距離一下拉近,袁鹿有些緊張,但心里是開心的,那種開心好像是飛到了天上,踩在云端,想要轉個圈圈。
盛驍從桌上抽了兩張紙巾,把她嘴唇上的口紅擦掉,下手很重,這口紅十分難擦,擦的她整張唇都紅紅的。她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說:“疼。”
她微微噘嘴,抬眼看他,緊跟著,他的唇就壓下來。
似是忍了很久,這吻又烈又兇。
袁鹿雙手抓住他的胳膊,有些承受不住,嘴唇被他咬的生疼。
腰上一緊,雙腳離地,下一秒人就坐在了化妝臺上,背脊貼上了鏡子。
她微微喘著氣,一雙眼晶晶亮,看著他的眼睛里有光。
他的手貼在她的臉上,手指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耳朵,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有點癢。
他眼底涌起的情緒,袁鹿瞧的清楚。
他湊近,在她耳側說:“你這么勾引我,就不怕我……”
袁鹿主動的勾住了他的脖子,微微側頭,垂著眼,看著他泛著光色的嘴唇,說:“不怕?!?br/>
大家都是成年人,她主動找他,就有這個心理準備。她又不是小姑娘,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配合好。
盛驍:“去換衣服?!?br/>
“那你要先松開我?!?br/>
掐的那么緊,她怎么換。
……
子彈成功取出來,子彈打偏,就差一點打中要害位置。
子彈取出的一瞬,江韌醒了一下,他睜開眼,是刺目的燈光,他嘴巴動了動,而后又閉上了眼。
他一下跳入了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他落地,耳邊有熟悉的音樂聲,有些吵鬧,他緩慢睜眼,入目的是一群穿著校服的學生,而他身處其中。
有人叫他的名字,“江韌,你杵著不動干什么?”
他聞聲回頭,是他高中的班主任,一個矮胖的男人,姓陳。
排在他后面的是周迎,動作幅度極小的在做早操。
他又轉回頭,往四周看了一圈,而后目光定住,那個動作不怎么標準,扎著馬尾,身材纖細的女生,不是別人,正是袁鹿。
他們不同班,但早上做操排隊隔得不遠。
他幾乎沒有多想,毫不猶豫的朝著她走過去,迅速的跑到她跟前。
袁鹿睡眼惺忪,正發(fā)著呆,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雙目圓瞪,左右看了一下,有些害怕。
旁邊的學生紛紛看過來,不明所以。
下一秒,江韌一把將她抱進了懷里。
他的力氣很大,袁鹿被抱的有些喘不上氣,奮力掙扎。一下子周圍都亂了,有人吹口哨,有人議論,反正都沒心思做早操了。
陳老師迅速跑過來,一把揪住了江韌的衣服,“你給我撒手!搞什么呢!”
不管陳老師怎么拉扯他,他就是不松手,最后拉扯間,兩人摔了下去,他也沒松手。
袁鹿嚇的不輕,小臉慘白,眼眶泛紅。
大抵是看到她的眼淚,江韌才松開了手,袁鹿立刻從他懷里逃了出去。
最后,兩人被教導處的老師帶走。
辦公室里,袁鹿小聲的哭,老師質問她跟江韌是什么關系,是不是是早戀,還要請家長。
兩人分開詢問。
江韌這會才有點醒過神來,盯著眼前的老師,陳胖子氣的不輕,兩條眉毛吊著,怒目而視,指著他說:“江韌,別以為你爸有錢,你就能在學校里為所欲為?!?br/>
江韌冷道:“我爸已經(jīng)死了?!?br/>
陳胖子頓了一瞬,下一秒氣的吹胡子瞪眼,“你瞧他說的什么話?!我這會就給你爸打電話,你把這話跟你爸說?!?br/>
說著,陳胖子就要出去打電話。
江韌才不管,他問教導主任,“袁鹿呢?”
“你還管人家呢?”教導主任喝了口茶,“是你一廂情愿,還是兩廂情愿?”
“一廂情愿。”
“我看也是,人家女孩子都被你弄哭了。你還真是橫,不把我們老師放在眼里,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種有傷風化的事兒。請家長,記大過。”他說著,將茶杯放下。
袁鹿這頭,老師安慰了兩句就讓她回教室了。
江韌在教務處等了兩個多小時,江一海匆匆而來,看到他的時候,江韌倒不是很意外,畢竟是在自己夢里,什么樣的事兒都有可能。只是這夢境十分真實,江一海那一巴掌,打的極重,打在臉上,能感覺到疼。
他指著他的鼻子,痛罵了一頓,因為罵的太狠,反倒陳胖子過來勸慰,替江韌說了幾句好話。
“想著他應該知道錯了。孩子這個年紀,也會有叛逆心,有時候越罵越不聽話,還是要好好講道理。其實江韌學習方面還是很優(yōu)秀的,之前期中考試考了年級前三。對于早戀呢,學校是明文規(guī)定不被允許,但咱們也要理解一下孩子的心理,這個時候可能會有這方面的好奇。其實若是能不影響學習,不要太高調(diào),能夠互相促進,我倒也不會多加干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