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韌回到自己車上,孟正:“程江笠要見你?!?br/>
他這會就在江韌的家里門口等著。
到的時候,他蹲在門口,樣子狼狽,像個喪家之犬。
程江笠聽到動靜,緩緩抬頭,一雙眼很紅,像是剛剛哭過。江韌無動于衷的瞧著他,冷笑,“就這?”
他找不到他媽,去警局,才知道江韌被放出來,還翻了口供說她媽才是神經(jīng)病,自導自演像傷害江韌。肚子上那一道,不過是自保。
這一番顛倒黑白,叫人措手不及,他又去找程健,卻找不到人,電話也打不通,最后他只有來找江韌。
他緩緩站起來,“我媽呢?”
江韌沒回答。
“你把我媽弄到哪里去了?”
江韌笑了下,“你還能站在這里跟我說話,你應當先謝謝我?!彼锨耙徊剑⑽P著下巴,冷眼瞧著他,說:“你應當跪下來謝我?!?br/>
程江笠咬著牙,心里有團火,下一秒這團火沖破頭頂,他猛地揚手,一拳頭打在了江韌的肚子上。
這一拳頭,江韌沒有躲過,他只微微躬了下身子,然后又慢慢站直,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這就是你感謝人的方式,果然跟你那精神病母親一模一樣,沒有教養(yǎng),也沒有半點的愧疚之心。甚至還有臉打我?!?br/>
他的手扣住他的后頸,兩人視線齊平,四目相對,江韌眸仿佛淬了毒,盯著他的眼,說:“你就那么心安理得的拿走我的人生?你快樂成長的時候,你知道我過的什么樣的生活么?你跟你媽拿著我家的錢銷聲匿跡的時候,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么?你們的快樂,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你越快樂,我越悲慘。你現(xiàn)在才哪兒到哪兒,就這么要死不活的樣了?”
“還有,你爸爸對你那么好,你怎么不問問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程江笠緊抿著唇,眼眶里含著淚,沒有掉下來。
江韌冷笑,“還不是個廢物,就這點挫折,都承受不了。你要是過我的生活,你早就死一百回了。還冠冕堂皇的跟我說,你會讓自己更好,你現(xiàn)在這叫更好?事情沒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永遠都不知道痛。”
程江笠:“我爸呢?”
“死了。死之前,把所有的錢都給了你們母子,把債務都給我了,讓我吸引了所有火力,讓你跟你媽過逍遙的日子。好處都給你們得了,我跟我媽什么都沒有。最可笑的,那些錢是屬于我媽的,用的開心吧?可憐的江一海啊,死了都沒人給他收尸,從廠房跳下來,腦袋摔的稀巴爛,死都死的那么惡心。”
程江笠垂了眼簾,眼淚還是沒控制住掉下來,田依嫻告訴他,他爸爸去躲債,他也不知道他們有多少錢,只知道爸爸沒過幾個月會打錢過來。
有些事兒,他年紀輕管不了那么多,只能跟著大人。
他從記事開始,家就是完整的,只是爸爸很忙,總會有一陣子不在,要出差做生意,賺錢養(yǎng)家。
他從來不缺東西,想要什么,爸爸都會買給他,可以說衣食無憂,家境優(yōu)渥。
他哪兒知道,原來他跟他媽媽才是見不得光的。
江韌瞧著他這受打擊的樣子,還挺好笑,松開了手,人就靠著門慢慢滑下去。他從口袋里掏出煙,點上,慢慢抽起來。
程江笠捂住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江韌抽著煙,看著他哭,哭是應該的,這么疼愛他的爸爸都死了,怎么都的哭一哭,畢竟以后可沒有人再庇護他了,好日子到頭,是得好好的哭一哭,為了他未來悲慘的生活而哭。
……
比賽是一整天,袁鹿的觀賽區(qū)在vip,她之所以給這個活動贊助,是想見一個人。
她在位置上坐下,左右掃了一圈,位置還很空,估計不到開始,那人不會來。
袁鹿拿起旁邊的手冊開始翻看,上面寫著一些選手的信息,她看了一會,余光里晃過一個人,而后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來。她沒有立刻看過去,目光仍然落在手冊上,等看完全部放下,扭頭,像是剛剛瞧見來人,“你是阮子銘么?”
男人穿著簡單的衛(wèi)衣,兜著帽子,架著一副超黑。
他扭過頭,墨色的鏡片上倒映出她的笑臉,用鼻子哼了聲,“何必裝偶遇。”
袁鹿抿唇,笑的有些不好意思,這是近期國內(nèi)最火的舞者,因為精湛的舞技和較好的容貌,收獲了一大批粉絲。他前陣子上了一個舞蹈比賽的綜藝,又熱了一把。
他自己開了一所舞蹈學院,手底下還有個文化公司。
袁鹿以前學過舞蹈,正好有個朋友在他手底下當舞者,他們公司每年都要來一場全國的巡演,如今阮子銘名氣高漲,巡演已經(jīng)拓展到了國外,他的學校也因此名聲大振。
但因為他們公司本身的宣傳廣告不給力,影響力大打折扣。她覺得是一個可以爭取的機會。
各方打聽下,她了解了很多關(guān)于阮子銘的事兒,得知他較為清高,不怎么喜歡跟那些生意人來往,由此她就花錢買了這么一張與阮子銘能夠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她也查過他們的文化公司,規(guī)模不小,一年到頭舉辦的活動不少。
如果能談到哪怕一場活動,也算是一個機會,市場總歸是優(yōu)勝劣汰,活動辦得好,效益比預期好,那就是成功。
“我也是學跳舞的,你現(xiàn)在是我的偶像。我覺得你的現(xiàn)代舞編排的特別好,我還在家里專門學過呢,還拍了視頻,可怎么調(diào)整,都覺得動作不到位?!?br/>
袁鹿一只手揣進口袋,捏著手機,“趁著現(xiàn)在比賽還沒開始,能不能幫我看看?”
阮子銘帶著墨鏡,袁鹿看不到他的眼神,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會不會有點唐突。但做生意這事兒,臉皮要是不夠厚,那就什么機會都沒有。
現(xiàn)在公司這么個狀況,她也只能放手一搏,去抓住每一個機會。
她抓了抓頭發(fā),“可能有些冒昧,不過我能見到你真的是很開心?!?br/>
“你是開舞社的?”
這種藝術(shù)家對于自己的領(lǐng)域是有天然熱誠的,所以對自己的舞種也是盡可能的推廣傳承,阮子銘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懷著這一份熱誠,這樣的使命,然后堅持不懈的努力,才有了今天這樣的成就。
每一個成功的人,絕不是偶然。
袁鹿:“倒也不是,不過我有這個打算,這樣不枉我打小練舞那么辛苦?!?br/>
他勾了勾手,“看看?!?br/>
袁鹿拿出手機,找出視頻,遞給他。
她是真的跳了一段,那段舞很難,她每天都抽出時間來練,反反復復訓練,勉勉強強跳的還可以,就拍了視頻。
阮子銘看完,朝著她看了一眼,“功底不錯。”
袁鹿開心的笑了笑,說:“畢竟小時候練的很辛苦,我媽希望我有一技之長,非摁頭讓我學,還考級。后來大學,我也跟著舞社跳過幾場活動。這幾年沒怎么動,就有點退步了?!?br/>
阮子銘把手機還給她,“按照你這個功底,只要花時間下去,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細摳就能跳好。不過你不需要演出,也不用比賽,純粹是自己錄著玩,也不用那么到位?!彼卵坨R,將墨鏡放進口袋,“你是有什么目的吧?”
袁鹿:“可以請您吃個飯么?”
“我不應酬?!?br/>
這會,比賽快要開始,他看向賽道。
袁鹿也就沒有多話,這種時候應該是不希望被人打擾。
“你覺得哪個會贏?”
他突然說話,袁鹿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腦子里正在想著要怎么說才能讓他愿意吃這頓飯,“你在跟我說話?”
“不然呢?”
袁鹿看了一眼,“三號吧?!?br/>
“隨便猜的?”
“不是,剛看了一下資料,我覺得他行?!?br/>
阮子銘說:“要是他最后贏了杯,我就跟你吃飯。”
袁鹿扭頭看他,他笑了笑,很是隨性。他這么一句話,弄得袁鹿覺得自己剛才回答的很是草率,她應該再想一想,可機會就這一次,話都說出去了,也收不回來。
她簡直懷疑這人可能是在耍她,故意給她一點希望,讓她忐忑。
這比賽要持續(xù)三天,中午結(jié)束,她出了場地,卓彥馨已經(jīng)到了。
袁鹿瞧著她凹進去的車頭,嘖嘖了兩聲,“你也真是土豪?!?br/>
“豪什么,撞掉的那天,我也很心疼好不好。”
兩人找了家餐廳吃飯,沒要包間,卓彥馨還專門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她今天素面朝天,戴著黑框眼鏡,跟鏡頭上還是有些區(qū)別。
“不怕被記者拍到?”
“都打過招呼,不礙事兒。”她面朝著太陽光,“我總要見見光,再說了我是跟女人吃飯,又不是跟男人吃飯,有什么好怕的?!?br/>
袁鹿喝了口水,“最近休息多久?。俊?br/>
“我的宣發(fā)要你來做吧,以后關(guān)于我的宣傳廣告活動都交給你,到時候我讓曼姐來跟你簽合約?!?br/>
“別了,你們公司的宣發(fā)團隊很出名的。我自己能搞得定?!?br/>
“我已經(jīng)跟曼姐說了,也跟公司老板說了,我現(xiàn)在有話語權(quán),有選擇權(quán),你就幫我好好做就行。我相信你啊,再說了,我自帶人氣,宣發(fā)其實很輕松的?!?br/>
“你就忽悠我吧,你一大堆粉絲,要是宣發(fā)不給力,還不得被罵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之前出席活動禮服沒到位,你工作室可是被粉絲罵了幾十萬條,人還叫你換團隊呢?!?br/>
卓彥馨笑起來,一直以來她風評都不錯,不過她本身心態(tài)好,粉粉黑黑的在她眼里都是人氣,她很享受現(xiàn)在的日子,出人頭地的感覺真的很棒。
正說著,袁鹿瞧見門口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不是很確定,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她起身朝著對方走了幾步,近一點便看清楚了臉,她立刻喊了一聲,“萬歲!”
這人大變樣,頭發(fā)長長了些,西裝領(lǐng)帶,要不是脖子的位置露出那點紋身,他這會就是個精英人士。袁鹿本以為他是去做了什么危險的,并且見不得光的事兒,可眼下看到他這個樣子,又驚又喜。
萬歲愣了下,倒是沒有拘謹,朝著她笑了笑,還挺正經(jīng)的,“怎么那么巧?!?br/>
袁鹿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怎么換號碼了?干嘛不給我打電話?!?br/>
“最近一直很忙,沒顧得上?!?br/>
卓彥馨沒過來,扭頭看著他們,萬歲看了眼,“我有點事兒,等有時間再找你?!?br/>
他身后還跟著兩個人,袁鹿沒做糾纏,“那你記得給我打電話,別又裝死?!?br/>
“知道?!?br/>
說完,他先走,去了樓上包間。
袁鹿回到位置上,卓彥馨問:“那誰?。俊?br/>
“你沒認出來么?”
“什么?”
“萬歲啊?!?br/>
“啊?他是這樣的么?是我記錯了,還是你弄錯了?”
袁鹿也覺得很奇怪。
卓彥馨:“他不是在海市開紋身店,怎么回北城了?”
“我也不清楚,他去年年底就回來了,之后我們一直沒有聯(lián)系,他還換了號碼,我也是今天才看到他。他變成這樣,我比你還驚訝?!?br/>
“不會是拜大哥了吧?!?br/>
袁鹿搖搖頭,不過她這么說,她心里倒是有些擔憂。
這頓飯吃的沒什么心思,下午卓彥馨跟她一塊去看比賽,阮子銘沒出現(xiàn)。但袁鹿還是看完了全場。
快結(jié)束的時候,她接到了萬歲的電話,說是請她吃飯。
卓彥馨送她到了地方就自行離開,包間里就萬歲一個人,正在玩手機,不知道等了有多久,看到她進來,咧著嘴笑,游戲玩到一半也給切了,放下手機,“好久不見,又變美了。”
袁鹿走到他旁邊坐下,他這會解了領(lǐng)帶,襯衣領(lǐng)口敞開著,瞧著沒那么正經(jīng),才有點像他自己。她也不說話,就只是戳著頭看著他。
萬歲被看的有些心里發(fā)慌,“你這么看著我干嘛?”
“你過上好日子,就把我甩了,你好意思么?要不是今天不小心被我遇上,你是不是打算從此以后都不跟我聯(lián)系了?”
萬歲:“那倒沒有?!?br/>
“能告訴我,你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么?”
他想了一下,說:“找到親生父親了,老爸有錢,我就成少爺了。”
“親生父親?”
“是啊,說來也是神奇,我爸竟然是接盤俠。我看照片就覺得奇怪,我媽這么一個大美女,怎么會看上我爸呢。果不其然,還真有故事。”
“那你親生父親是誰???”
萬歲喝了口水,“繆長勝。”
袁鹿半天沒反應過來,“什么?”
萬歲笑了笑,沒有再說一遍,只是拿了一張邀請卡出來,“吶,你要是有空就來吃飯?!?br/>
卡上寫的是生日宴。
也算是繆長勝對外宣布他的身份,并宣布他接班的日子。
袁鹿覺得這很戲劇性,”你竟然是繆長勝的兒子,那項七呢?”
“報仇了,被打發(fā)去了偏遠的地方?!?br/>
“真是難以置信?!?br/>
“誰說不是呢?!比f歲沒繼續(xù)說自己的事兒,他瞧出來袁鹿跟以往有些不同,面色紅潤有光澤,整個人很有神采,“最近是有什么喜事兒?我瞧你整個人都不同了?!?br/>
袁鹿:“還不是老樣子?!?br/>
“不是,你現(xiàn)在比以前開心很多,是不是徹底好了?”
“應該吧?!彼c點頭,“我跟盛驍在一起了,我覺得很開心,每天都很開心,就算有阻礙,我也不害怕。可能是經(jīng)歷過灰暗的日子,真的從那個陰霾中走出來以后,心境就不一樣了?!?br/>
“最重要的就是自己開心?!?br/>
“是啊?!?br/>
吃過飯,萬歲還有事兒先走,時間尚早,袁鹿就去附近逛了逛。
盛驍?shù)乃緳C過來接她,到小區(qū)門口停了,盛驍就在那邊等著。
袁鹿提著袋子過去,“你今天這么早?”
他穿著休閑衫,看起來像是從家里散步出來,“沒有你忙?!?br/>
她挽住他的胳膊,兩人一道往里走,路燈低矮,光線幽暗,小區(qū)內(nèi)寂靜,綠化環(huán)境做的很好,光線將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緊靠在一塊。
盛驍拿過她手里的袋子,看了一眼logo,“給我買的?”
“不但給你買了,也給我自己買了?!彼I了一對情侶表,看他每天都要戴,就想買一對。
“不錯啊,會疼自己了?!?br/>
袁鹿笑了笑,“我是按照自己喜好買的,你不喜歡也不能說出來?!?br/>
盛驍停下來,側(cè)過身,雙手將她圈住,“只要是你買的,我都喜歡,喜歡的不得了?!?br/>
他說著,低下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袁鹿怕這邊有人,推了他一下,“在外面呢?!?br/>
“我們是正經(jīng)關(guān)系,又不是見不得人,更何況這兒也沒人?!?br/>
他還要親,袁鹿迅速從他懷中掙脫,往前跑了兩步,轉(zhuǎn)開了話題,“你知道么?萬歲是繆長勝的兒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