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潛記得,在明桐還小的時候,木榆枋抱著她來看他時,正是他這輩子最狼狽的時候。風沅進了四層樓塔,他成了孤兒,在明臻的力保下坐在生青峰的院子里。
是她軟軟地對木榆枋說,“這位就是木哥哥你最好的朋友嗎?”
木榆枋輕聲“嗯”了一聲。
那一聲嗯在陸潛耳朵里像極了諷刺,他忍不住想冷笑,卻聽到明桐用糯糯的跳音說,“我嫉妒他了,我要把你從他手中搶走。”
她用著甜甜的聲音指著他說這莫名其妙的嫉妒,陸潛只覺得好笑,但是他卻不想回她。
只是小孩子無聊的話而已。
下一秒,他就聽到她的哭聲,她哭著在木榆枋懷里說,“這個哥哥……瞪我……眼睛好可怕?!?br/> 木榆枋只是輕聲哄著她,輕輕地,很溫柔地哄著她,是陸潛很久沒有見到過的木榆枋,是從他母親死后他臉上就沒有過的溫柔。
陸潛只覺得神奇。
小姑娘哭累了,打了個嗝,抽著氣在木榆枋懷里趴著,不一會就睡了過去。
木榆枋輕輕地給她順背,很輕,就像是做了無數(shù)次總結(jié)出來的力度一樣。
“陸潛,父輩的事始終與我們這一輩無關(guān),我希望……”
“不可能的?!?br/> 木榆枋輕輕嘆了一口氣,說,“無論如何,明風教永遠不會虧待你的。”
“可是你們奪走了我的一切。”
“還叫“明風教”你不覺得諷刺嗎?怎么不直接叫“瘋教”?”陸潛一字一句帶著冷刀,中傷這個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朋友……現(xiàn)在的敵人。
他只覺得胸膛冒出一股一股的酸水,漲得他難受。
木榆枋搖頭,抱著熟睡中的明桐離開。
“我嫉妒他了,我要把你從他手中搶走?!?br/> 也許只是孩童的一句童言無忌,卻在陸潛腦海里重復了無數(shù)次。
陸潛冷笑,他承認了,他嫉妒木榆枋了,他想把木榆枋從他這里搶走的東西搶回來,甚至想讓木榆枋嘗試他現(xiàn)在的感受。
“我嫉妒木榆枋了,我要把你從他手里搶走?!标憹摪V癡地看著明桐,手指輕輕劃過明桐軟嫩的臉,只覺得呼吸一滯。
明桐睡得不安穩(wěn),她夢到了很多事,幼時里相愛的父母的臉在她腦海中有了越來越清楚的樣子。
她看到自己的父母正逗弄著幼時的她,而一旁站在一個白衣如雪的少年,她屁顛屁顛的跑過去鉆進他的懷里說,“明檁哥哥,桐兒長大后嫁給你好不好?!?br/> 而少年身旁一穿著華貴藍色衣服的少年笑著說,“小傻子,以后你要嫁給誰都必須經(jīng)過哥哥同意。”
“切,析哥哥還是先擔心自己能不能娶到喜歡的女孩子吧!”
也許是童言無忌戳到藍衣少年的心事,他搖了搖頭,苦笑道,“也許吧!”
那藍衣少年的臉在明桐眼中逐漸清晰,放大。
在夢中,明桐終于還是忍不住失聲痛哭出來。
原來記起來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
睜開眼時,入眼的是陸潛疲憊的眼睛,明桐只看了一眼就別過臉去。
陸潛說,“你起床吃早餐吧!天亮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