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作坊跟鋪子開到州城,林寶茹跟劉書來的應(yīng)酬也就多了起來。
對于一些想要尋了門路與作坊合作的商戶,林寶茹還能讓吳掌柜出面??芍莞切?shù)得上名號的商行女眷相邀,她卻是不能次次都躲開的。
一來是林家作坊跟劉家鋪子根基尚淺,二來她們做生意,總不能閉門造車。尤其是州城商會的一些聚會,哪怕能由劉書來出面,可她這位當家少夫人也是不好推辭的。
不過這樣也好,州城大戶人家多,平日里沒事兒攀比的也多。
所以,但凡聚會的時候,林寶茹露出作坊新出養(yǎng)顏用品,就能惹得許多夫人爭相搶購。
再加上前些時候,桃溪村那邊按著她的意思倒騰出了眉筆與睫毛膏,這使得她在云州城富貴人家女眷圈里,名聲大燥。
饒是有些瞧不上她鋪子里東西的婦人,礙著如今劉府的名聲,也沒誰會堂而皇之的刁難她。
不過雖說沒人當面為難過她,可背地里卻總會詬病她的出身。甚至幾位端著大的夫人,聽到有人宣揚林家作坊的物件,還會譏笑幾句,說人家沒見過世面,竟把個山野村姑拿出來糊弄人的東西當做寶貝。
只是這話傳來傳去,最后卻不知怎么變了味兒。
劉家大少夫人的確是山野出身,聽聞還是自幼干慣了粗重活計的,那身段跟皮膚早就跟老嫗一般了。可現(xiàn)在她們瞧著這位大少夫人,面容清秀,肌膚雪白細膩,言談之間極為自信大方,半點沒有受過磋磨的模樣。
若不是她所用的養(yǎng)顏物件當真奇效,怕是做不到段段時日,就能讓一個黑黝黝的鄉(xiāng)下丫頭改頭換面的。
聽聞,為著她,那慣是流連青樓畫舫的劉家大少,都改邪歸正了。甚至,就為著討她的歡心,劉大少連還未曾賣身的花魁娘子都能說發(fā)賣就發(fā)賣。
這話一傳,就算面上附和那幾位瞧不上林寶茹的夫人譏笑的人,暗地里都開始想著辦法的去訂購劉家鋪子的胭脂水粉跟洗面物件了。
畢竟,相較于嘴上得些便宜,她們更想要讓自己貌美。更想在旁人還不知時,奪人目光讓人艷慕。
這些林寶茹心里清楚的很,要不然前世怎么會有那么多人說,素來只有女人孩子跟老人的錢好掙呢。
女人愛美是天性,便是家境稍差的婦人,也會希望在有限的能力里,讓自己身心愉悅。
所以,雖說她會參加各種小聚,可實際上行的卻是宣揚自家產(chǎn)品的事兒。
而劉書來那邊,瞧著劉管家送來的消息,忍不住笑了起來。
“就這么著,往后再有人說娘子哪里不好,就只管讓下頭人走這種轉(zhuǎn)移話題的路子??傊?,最后得讓大家覺得,我家娘子美若天仙,我家娘子無可詬病!”
就算還有人嚼舌根,那也得是打心底里羨慕自家黑心蓮。
劉管家目露贊賞的看著自家大少爺,以前總覺得大少爺不學無術(shù),是個擔不起事兒的。
甚至先前幾天,他跟著大少爺出去談生意,都生怕大少爺鬧出笑話來。
卻沒想到,平時只顧享樂的人,做起正事兒來竟然半點讓人挑不出錯處來。
且大少爺以前本來就時常在市井間混跡,所以對于買田產(chǎn)開作坊的事情,想的十分仔細周到。
要不是他親眼看到,只怕都不會相信自家大少爺竟還有那等本事。
不過他的想法,劉書來是混不在意的。
說實話,連他自個,都不知道自個能堅持多久。如今這般殷勤,說白了,不過是想討黑心蓮的歡心罷了。
要是以后黑心蓮不吃自個這一套了,估計他就又要做甩手掌柜了。
畢竟,忙了好幾日的劉書來,可是半點沒感覺當家做主有什么好的。跟以前那種吆五喝六吃喝玩樂的日子相比,現(xiàn)在他除了操心費力,真真是半點好處都沒得到。
劉書來心里嘀咕幾句,就隨手翻了翻桌上的賬本,覺得實在有些看不進去,才嘖嘖兩聲道,“說起來,你說就這一堆蝌蚪似得玩意兒,怎的就能讓她那般喜歡!”
看的入神了,時常連他都忽略呢。
劉管家笑道:“少夫人天生便是做生意的料子,且咱們府上的許多產(chǎn)業(yè),都是因著她有了起色。所以我猜想,大少夫人對這些賬本,大抵就如同對待孩子一般,自然比旁人更上心?!?br/>
劉書來對這話不可置否,只是那眼神卻有些詭異了。
孩子嗎?
也不知道黑心蓮喜不喜歡孩子,要說當孩子看,那這些賬本哪里抵得上自個生養(yǎng)的??!
劉書來想著想著,面上就帶了幾分高興,甚至還有些躍躍欲試的模樣。
看來他還得加把勁,總得讓自家黑心蓮得償所愿。
只是還沒等他丟開手上的事兒回去身體力行呢,府城首富葉家老爺,就讓人遞了帖子過來。話說的十分簡潔,就是想結(jié)識一下劉書來,順便談一樁買賣。
云州城首富,富甲一方。
若說劉府在柳林鎮(zhèn)有些名聲的話,那葉家便是在州城跺跺腳,都能讓柳林鎮(zhèn)震上半日的。
可以這么說,放在以前,許是葉家壓根不可能瞧得上劉府。更不可能放下身段,主動向劉府伸出橄欖枝。
不過對于這突如其來的帖子,劉書來雖然驚訝,卻不至于多驚喜。
他這人素來不安常理思考,所以在接到葉家的邀請后,第一反應(yīng)是挑眉嫌棄。
什么時候來不行,非得在自個想回家跟黑心蓮造小黑心蓮的時候,真真是惱人的很。
只是他心里再怎么犯嘀咕,這會兒都不敢當著劉掌柜的面兒把帖子隨意丟開。
他可清楚著呢,這劉管家瞧著是跟自個親近,可實際上信服的卻是自家黑心蓮。但凡自個把葉家拋開,轉(zhuǎn)頭他就能捶胸頓足添油加醋的同黑心蓮去告狀!
于是,還有些墨跡的劉書來,只能毫不走心的讓人準別了禮物去了葉家。
葉家不愧是大戶人家,那宅子甚是精美,亭臺樓閣,各臺水榭,抄手游廊,曲曲折折之間更有許多景色。
若說他在州城置辦的那宅子還算寬敞的話,那葉家的這宅院,就能稱得上是豪華考究了。
不過就算如此,劉書來也未曾露怯,反倒想著回頭問一問林寶茹,看她喜不喜歡這樣的宅子。聽說大戶人家的宅院,常會尋南方的匠人修建,一步一景甚是悅?cè)恕?br/>
要是自家黑心蓮也喜歡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那他們也能買一處讓人慢慢建著......
只是劉書來這份好心情,大抵就維持到見了葉老爺就戛然而止了。
不為旁的,因為他在葉老爺身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不過縱然他心里犯嘀咕,可面上卻半點不顯,只笑著拱手同葉老爺行禮,隨后說道:“晚輩初來云州城做生意,本來該先拜見葉老爺,奈何前頭事情太多,就耽擱了。卻沒想到葉老爺親自送了帖子來,倒是讓晚輩受寵若驚?!?br/>
葉老爺聞言,連忙叫人坐下。
待到下人上了待客的茶水果盤后,他才轉(zhuǎn)頭對著身邊的女人朗聲笑道:“看來傳言有誤,我瞧著劉家大少儀表堂堂,哪是不學無術(shù)游手好閑之人?。∠惹懊膬禾嵴f劉家少爺是個好的,我還不以為然,現(xiàn)在看來果然如媚兒所言,流言不可輕信啊?!?br/>
說完,他看向劉書來感慨道:“我今日尋你來,也不同你說虛的。一來是媚兒說與你是舊相識,聽聞你與少夫人來州城做生意,就想與你們敘一番舊。”
言罷,他也沒追問胡媚兒跟劉書來到底是什么舊相識,就將話題轉(zhuǎn)向了這個事兒上,“二來,近日里林家作坊跟劉家鋪子風頭甚盛,且我也讓人瞧過那些霜霜露露的,與市井尋常女子所用之物相比,是極好的。所以,我就想著與劉大少結(jié)個交情,看看你我兩家是否能合作一回?!?br/>
最初的時候,他對突然興起的林家作坊跟劉家鋪子,的確沒有上半點心思。否則也不會等到對方在州城立穩(wěn)了腳跟,才堪堪與他見面。
只是對著劉家鋪子在州城開張,州城許多風向都變了。別說是劉家鋪子,就是與林家作坊有合作的一些胭脂水粉鋪,都成了本州許多大戶人家眼里的香餑餑,就連他府上的老妻跟已然出嫁為人母的長女,為著那些瓶瓶罐罐的霜露都能與人爭上一番。
而且近日里,他發(fā)現(xiàn)府上女眷的絲綢衣料過水之后,依舊鮮亮柔軟,且香味能維持許久。相較于熏香,這種香味更讓人心曠神怡。
一開始的時候,他只當是自個后院的女子,為著爭寵尋了心手段熏香。可時間久了,他才發(fā)現(xiàn)并非如此。
一問之下,他才知道,現(xiàn)在但凡家中有些家底的人家,府上所用的皂塊全部都換做了林家作坊特制的皂液。
而后,他特地讓人查了查林家作坊跟劉家鋪子的底細。得知那些東西,如今不僅僅在州城跟各個縣鎮(zhèn)受人哄搶,甚至在京城那般權(quán)貴聚集之地,都得了一席之地。
這么一來,他可不就嗅到其中巨大的利益?
可以說,哪怕現(xiàn)在自個插手有些晚了,可只要能合作,他依舊能從中獲得巨大的好處。
他經(jīng)商三十多年,還是頭一回遇到但凡林家作坊出品的東西,剛上貨架就能被搶購一空這樣的事情。
不,嚴格來說,能有機會上貨架的,都算不上是林家作坊跟劉家鋪子最好的東西......
畢竟,真正的好東西,無論是養(yǎng)顏露也好,護膚水也罷,還未產(chǎn)出就早早被一些有門路的人家預(yù)定下了。
劉書來對于葉家老爺口中的舊交情半點都沒在意,只是與云州城首富合作的事情,他卻是十分動心的。
雖說他們?nèi)缃裼惺捈业穆纷樱芍豢磕且患?,到底風險太大,且局限性太多。
若是跟葉家談成買賣,許是會分薄自家的利潤,可長久來看是值當?shù)摹?br/>
劉書來以前雖然沒把心思放在生意上過,但也知道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
況且,之前自家作坊跟鋪子有什么事兒,林寶茹從來不瞞著劉書來。就是她們當初跟蕭家合作的心思跟考量,林寶茹都有同他念叨過。
而現(xiàn)在的情況,與當初也沒什么不同。
無論是因著葉家的路子而增加銷量,還是借著葉家的名頭擴大自家的影響,對于他們來說都是好事兒。
劉書來看著葉老爺,心里暗暗思量葉老爺在這場生意里,到底想要得到多少!
不過相較于曾為皇商的蕭家,葉家多少還有些不夠看,所以劉書來心里的底線,大抵就是如給蕭家那般讓出半分利來給葉老爺。
葉老爺并未在那半分利上糾.纏許久,所以這門生意談的倒很是順利。
有蕭家的前例在,劉書來也沒多費口舌,只照貓畫虎的同葉家定下了往后代銷的契約。
生意談妥后,葉老爺少補了擺宴招待劉書來。
然而劉書來瞧著隱隱看過來的胡媚兒,心里有些厭煩,只推辭自家娘子還等著自個,所以并未多留。
這番推辭,惹得葉老爺忍不住哈哈大笑,只打趣了他一番。
可劉書來不知道的,卻是在他離開的時候,一直溫聲細語伺候著葉家老爺?shù)暮膬?,神情瞬間猙獰起來。要不是顧忌著桌上還有人在,只怕她都要發(fā)作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