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
趙攔江、李傾城來到了洗刀橋。
當年李秋衣練刀之時,每日在此洗刀,如今此處已成了隱陽練刀男兒的圣地。橋頭洗刀石背面,密密麻麻刻著數(shù)千人的名字,這些都是隱陽城三十年來的用刀高手。人們都近乎偏執(zhí)的信奉著,在此處洗過的刀,會更加鋒利,會受到金刀王的庇護。
趙攔江敲響了守門人的木門。
守門之人姓錢名博元,已進入暮年,他曾是隱陽老兵,二十年前大戰(zhàn),瘸了一條腿,退伍之后,無兒無女,便在這里找了一份看門的營生,負責給隱陽刀客記墨,人們都喊他一句錢老爹。
人一旦上了歲數(shù),睡覺格外少,此時他并沒有睡覺,正在回憶當年跟隨老城主攻打康居城一戰(zhàn),那一戰(zhàn),他殺了十一人,被老城主賞了一碗赤水酒,那是他一生中最高光的時刻,他這一輩子,曾經(jīng)無數(shù)次重溫這個回憶。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回憶。
他口中嘟囔著,“又是哪個后生來洗刀了。”這些年來,不少練刀之人,選擇晚上洗刀,不過這幾日隱陽太亂,已經(jīng)十幾日無人洗刀了。
錢老爹披上外套,打開木門。
趙攔江道,“老伯,我來洗刀。”
錢老爹一聽趙攔江口音,瞥了他一眼,皺了皺眉,“外地人?”
洗刀橋聞名之后,不少外地的練刀之人,也跑來洗刀,這倒也是常事。不過他們不入隱陽籍,洗刀可以,卻不可在洗刀石上留名。
趙攔江點點頭,“因有要事去做,半夜冒昧來訪,打擾老伯清夢,還請恕罪。”
錢老爹示意他們進屋,“什么夢啊,我們這把年紀了,一天也睡不了兩個時辰,進來登記一下,收費百文,不過記住,洗刀可以,大半夜,不許鬧出太大動靜!”
按往常經(jīng)驗,不少年輕刀客洗完刀后,豪言壯語,什么“老子要成為天下第一”、“未來刀王在此洗刀”等等,甚至還故意將刀身灌注內(nèi)力,劈向赤水,激起一團團浪花,弄得街坊四鄰滿是意見,所以他特意叮囑了一番。
錢老爹又望了李傾城一眼,“你呢,不一起洗洗?”
李傾城微笑道,“我是一名劍客。”
“哦,劍客啊。”
錢老爹毫不掩飾輕蔑之意,在隱陽,有金刀王在,城內(nèi)幾乎沒有學劍之人,而且他們天生對劍客沒有好感。
“年紀輕輕,學什么劍。”
李傾城只得微微一笑,沒有計較。
三人穿過洗刀石,來到洗刀橋下,趙攔江打開了刀匣,將金刀握在手中。錢老爹看到趙攔江手中的刀,渾身一驚。
他太熟悉這把刀了。
不光是他,整個隱陽城,沒有人不認識這把刀。
而且都知道,三日之前,這把刀已掛在金刀臺之上。
錢老爹言語都有些顫抖,“這……這是……,這把刀怎么會在你這里?”
趙攔江面色平靜道,“因為我是趙攔江。”
錢老爹聽過這個人,數(shù)日之前,他護送金刀王骨灰回隱陽,錢老爹因為腿腳不靈便,并沒有登城頭拜訪。后來,李仙成發(fā)布全城通緝令,重金懸賞趙攔江人頭,他又聽過此人不少流言。
只是沒想到,趙攔江此刻竟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你要……做什么?”
趙攔江道,“殺李仙成。”
錢老爹向后退了一步,對金刀深深鞠躬一拜,“我來幫你打水!”
趙攔江伸手阻止道,“可能要洗太久,我還是去河中洗吧。”
來到赤水河邊,趙攔江縱身躍入水中,將手握在了刀柄之上,一股熟悉的力量傳入握刀的手中。
當啷。
手按刀鞘,金刀彈鞘而出。
……
城內(nèi)某處人家,幾個老漢正在飲酒,此時已是伶仃大醉。雖然有禁酒令,但家家戶戶或多或少,都有些私藏。
他們都是退伍的白馬義從,當年跟隨李秋衣南征北戰(zhàn)最早的一批,如今老城主已歿,這幾人對李仙成所作所為,頗為不屑。今日,他們聚在一起,飲了幾壇酒后,回憶起當年的崢嶸歲月。
“李仙成他娘的算什么東西,給老城主提鞋都不配,老子當年不拔刀,打得他滿地找牙!現(xiàn)在倒好,老城主不再了,他還真把自己當皇帝了!”一老兵道。
另一人道,“我早就看出他的狼子野心,只不過之前顧忌老城主尚在,才沒有露出狐貍尾巴,你看他這二十年,把隱陽城弄成什么樣子!”
“還有他那個兒子,二世祖、大草包一個,鬼知道以后咱們隱陽城會不會被他們父子帶進深淵。我甚至懷疑,泄露老城主行蹤給楚日天的,會不會就是李仙成。”
先前那人道,“還有那姓趙的后生,千里迢迢從江南送老城主骨灰回來,聽說在金刀臺上,被李仙成一刀殺了,真是令人寒心。”
“聽說他是老城主收的關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