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歌看著她,倒沒有意想之中的不滿,只是搖搖頭,說道,“杏圓,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可愿從今以后,與我同生共死么?”
杏圓猛地瞪大那雙原本就圓而亮的大眼,略微慌張地?cái)[了擺手,“二小姐,奴婢不敢,奴婢甘愿為二小姐赴湯蹈火,不敢求與主子同生共死。”
說著,竟‘噗通’一下跪在了云挽歌面前!
云挽歌那雙水色秋瞳里,浮現(xiàn)出一絲漣漪,微微一笑,單手,將杏圓扶起來,素素淡淡地說道,“既喚我一聲主子,杏圓,我便告訴你,從今以后,你將與我走上的,會(huì)是一條再不可回頭的針山刀海,將有受不盡的苦與難。若是心軟,那還沒等到走出去的那一天,你我可能就先尸骨無存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杏圓有些愣地看著面前的二小姐。
這一年來,她頹廢狼狽痛苦掙扎,甚至暗自啜泣時(shí),都從沒露出今日這般清寒絕冷的模樣。
分明只是安靜沉默地站在那里,一雙眼,卻黑得仿佛那無邊地獄里漫出來的無底深淵,一句話間,她的背后,便生生浮起那刀山火海的殘酷森冷背景!
叫杏圓不由自主渾身一顫。
她不可遏制滿心悸動(dòng)地問了一句,“二小姐,您要做什么?”
云挽歌看了她一眼,隨即視線平移,看向云家內(nèi)宅那層層疊疊輝煌富堂的飛檐畫梁屋頂,以及更遠(yuǎn)處,那被如血如荼的張揚(yáng)的火燒云。
良久,輕聲道,“我要……殺盡這天下負(fù)我狗!”
杏圓猛地往后連退數(shù)步!
只覺一股蕭寒冷氣陡然從腳底席卷全身!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gè)倏然變了個(gè)完全不同模樣的云挽歌!
她玉面生嬌艷,她丑顏若夜叉。
她半是九重天上無意墜入凡塵的仙女,她半是幽冥地底撥開黑暗握光明的魔子。
這黑與白的兩相融合,在一片血色的夕陽里,將她完美得契合出一段極致的靡艷詭麗!
這哪里還是之前那個(gè)無能掙扎痛苦絕望的少女!分明就是盛開在懸崖峭壁中最冷冽寒風(fēng)里的一朵凌霄花。
盛世的顏色囂張地蓋過了所有的寒色與冰魄,直教那萬物眾生,都跪在那無盡的涯底,朝她跪拜叩服!
杏圓止不住雙手地顫抖,心頭一陣熱血翻滾。
終于不再有任何的遲緩猶疑,用力點(diǎn)頭,“二小姐,放心吧!交給我!”
說完,不等云挽歌再說什么,便沖向柴房。
云挽歌淺淺地勾了勾唇。
收回視線,又看了眼手里的赤炎草,轉(zhuǎn)身,翩然入屋。
院外那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枝杈間,一抹黑影迅速淡去。
云家朱漆描金的大門外,云霄和滿臉是笑地將林敬軒送到寶色駿馬旁,聲音震響地說道,“多謝三皇子誠邀,定不負(fù)所托?!?br/> 林敬軒客氣一笑,翻身上馬,馬韁一抖,絕塵而去。
云想容站在門內(nèi),看著那袖袍翻飛直入云風(fēng)的修長(zhǎng)身影,嬌媚的眸中拂過一絲暗潮翻涌。
轉(zhuǎn)過拐角,一個(gè)黑色的身影落在林敬軒的身旁,低聲說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