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何氏站起身來讓丫鬟伺候著袁澄娘回去,她親自跟著秦嬤嬤去榮春堂。
幸得午時已經(jīng)過,這會兒都近黃昏,不再那么熱氣騰騰,但三奶奶何氏到了榮春堂,身上也略出了一身薄汗,待得到侯夫人面前,她臉上已經(jīng)微紅,恭敬地向侯夫人行禮,“兒媳見過母親?!?br/> 侯夫人讓身邊伺候的丫鬟將才喝了幾口的甜羹收了,視線掠過何氏隆起的肚子,眼皮子一抬,涼涼地問道,“怎的親家來人了,老三家的你怎么都不同我說聲?”
三奶奶何氏微紅了臉,“是兒媳考慮不周?!?br/> 侯夫人覷她一眼,抬起雙手讓小丫鬟仔細(xì)地替她擦手指,“你呀就是思慮太多,親家舅爺上京來,怎的不來侯府?這要是傳出來,京中的人還指不定怎么在背后編排我們侯府呢?且讓親家舅爺好好兒地在侯府住上些日子,雖是不年不節(jié)的過來,我們侯府豈有不招待的道理?”
三奶奶何氏心里的打算如今圓滿實現(xiàn),她表現(xiàn)得更高興,或者是受寵若驚也行,“多謝母親。”
侯夫人笑道:“謝我作甚?侯府招待親家不都是常事?你且回吧。”
她也就三兩句就打發(fā)了何氏,何氏來回這么一趟,確實有點兒體虛,回到三房里,她便靠在床榻里,屋里的冰不敢放太多,生怕涼意太足冷著了身體,紫袖貼心地扇得小扇,且拿著帕子輕輕兒地替何氏抹去臉上的細(xì)汗。
“奶奶可是累著了?”紫袖關(guān)切地問道。
何氏靠在床榻里,微閉著雙眼,“這天兒熱了,人越困乏,三爺可回來了?”
紫袖搖搖頭,“三爺還未回,許是大舅爺還未到京城呢。”
她邊說著就將帕子遞給邊上的紫娟,紫娟接過帕子在溫水里了幾下,再遞到紫袖手里。
紫袖將手中的團(tuán)扇換給紫娟,她的手則拿過帕子,繼續(xù)替何氏擦起臉來,因著有身孕,何氏并未上妝,白皙的臉透著一絲粉色,紫袖小心翼翼地擦著何氏的臉,“奶奶,要不要使個人過去問問?”
紫娟在邊上連句話都不插,整個人顯得沉默了些。
三奶奶何氏沒了聲兒。
紫袖湊過去一看,見何氏是睡著了,連忙彎腰就要去脫何氏的繡鞋,豈料紫娟的動作更快,已經(jīng)早一步彎腰去替何氏脫繡鞋,見此狀,紫袖微嘆口氣。
她們合著將何氏的雙腿都放入床榻里,再替何氏蓋了條毯子,由紫袖守著,紫娟收拾了屋里的東西,退了出去。紫娟站在廊下,時不時地回頭看看何氏的屋子,只是,慢慢地,她將帕子往眼底輕輕地按了按,竟然不敢回頭看何氏的屋子。
袁澄娘在屋里坐不住,聽著她娘何氏已經(jīng)回來,她自然就來瞧瞧她娘何氏,遠(yuǎn)遠(yuǎn)兒地就瞧見紫娟在拭淚,不由得多了心,上輩子那會兒她被關(guān)在那小小的獨院里,并不知道她娘身邊都發(fā)生了什么事,僅僅知道一事兒,便是紫娟與紫袖這兩個人都被送回了江南。
她仔細(xì)思量著這為了何事,見著紫娟那樣子,她本來就心思有點多,這會兒心思就更多,恨不得將每個人的心都掰出來瞧瞧是不是有黑塊兒。她對紫藤搖搖頭,讓紫藤站在原地,她蹦蹦跳跳地沖到紫娟的面前,天真地問道:“紫娟姐姐,紫娟姐姐,你怎么在這里?”
紫娟眼底濕濕的,淚意還未消,聽得五姑娘叫她,她一時有些慌亂,趕緊地將帕子抹過眼睛,迅速地朝袁澄娘一行禮,“見過姑娘?!彼郎I是擦了,聲音有些控制不住的沙啞。
袁澄娘朝她伸手,仰著小腦袋好奇地問道:“紫娟姐姐可是不舒服,怎的哭了?”
紫娟慌忙搖頭,“奴婢沒哭,奴婢沒哭。姑娘您瞧錯了,這都是風(fēng)吹了沙了進(jìn)奴婢的眼睛呢。”
袁澄娘一點兒都不相信這理由,實在是太過蹩腳的理由,她能相信那才是有鬼呢。她面上卻是一副聽清楚的樣子,“是這樣呀,這風(fēng)還挺大呢。紫娟姐姐你可得當(dāng)心點。”
“多謝姑娘關(guān)心,奴婢謝過姑娘?!弊暇甑皖^謝過,“姑娘要來看看三奶奶嗎?三奶奶方才睡著了?!?br/> 袁澄娘此時也慌著去看何氏了,就站在廊下,“那我爹爹接大舅舅可快回來了?”
“回姑娘的話,奴婢方才已經(jīng)使人去打聽了,此刻還未有消息呢?!弊暇隊钏破降鼗氐?。
袁澄娘細(xì)心地發(fā)現(xiàn)當(dāng)她提起“爹爹”這三個字時,紫娟有些兒細(xì)微的不對勁,她似乎在躲避這個話題,不由得讓她去深想這其中的原由,“紫娟姐姐自小兒也是在江南長大,是不是會很想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