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岑也暈倒了。
但也不是那種猛地倒在地上,而是一手扶著自己的頭,一手捂著自己的肚子,緩緩倒下去的。
發(fā)出驚叫聲的也不是她,而是另一個女的,那人叫完之后拉著顧明月的手慌亂地撇清:“明月,剛剛是你推她的,我可碰都沒碰到她?!?br/>
“閉嘴!”顧明月冷聲怒喝。
對方家世背景沒她好,今晚能來陸言遇的生日會就是蹭著她的光,此刻當(dāng)然不敢跟顧明月叫囂。
溫賢寧快步走了過來,撥開人群扶起地上的人。
岑也似是醒了過來,整個虛弱無力地靠在他胸口。
不知是誰示意了音響師,這會兒音樂也停了。
溫賢寧冷眼掃過顧明月和她身旁的那幾個女人,也沒說什么,但是眼神氣場無一不瘆人,把她們嚇得夠嗆。
“二、二哥……”顧明月舌頭都有點(diǎn)發(fā)僵,“我沒推她,就是想跟她說幾句話,她不理我,我扒拉了一下她的胳膊?!?br/>
溫賢寧低頭問岑也:“她推你了嗎?”
岑也抿了抿唇,沒說話。
那副樣子看著就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但是顧著大家的面子,又不能把事實(shí)真相說出來。
她只道:“你先抱我去休息一下,我沒事?!?br/>
溫賢寧依言把她抱了起來,陸言遇已經(jīng)過來了,這會兒連忙引路帶他們?nèi)バ菹⑹摇?br/>
顧明月盯著兩人走遠(yuǎn),恨不得自己的眼神能化成利劍,直接把岑也殺死。
而被抱著的人,忽然從溫賢寧的肩上抬起頭來,目光直直地看著顧明月。
隔著幾米遠(yuǎn),岑也沖她綻開一個冷而明艷的笑。
小女孩最知道怎么氣小女孩~
顧明月當(dāng)場暴跳如雷,要不是旁邊朋友拉著,她怕是真的要沖上去對岑也動手。
……
溫賢寧抱著岑也到休息室之后,岑也說肚子不舒服,就進(jìn)了休息室的洗手間。
外頭的門沒關(guān),陸言遇站在門口,一看就是有話要說。
溫賢寧走了出去,順手把休息室的門給帶上了。
陸言遇跟著他,兩人朝著來時的路走了一段,確定說話的聲音不會傳到休息室里,陸言遇才開口:“二哥,對不起?!?br/>
溫賢寧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可他越是這樣陸言遇就越是害怕,雙腿都有點(diǎn)打顫,“我不知道明月會這樣,我想著大家都是朋友,她剛回來,就叫她來聚一聚?!?br/>
“你不知道就不是你的錯,不用道歉。”
“二哥……”
“待會兒岑也要是想要先走,那我就先帶她回去,你們好好玩,今天生日,別不高興?!?br/>
溫賢寧格外體貼、包容。
可陸言遇都快要跪下來了,“二哥,我真的知道錯了?!?br/>
溫賢寧:“是嗎?”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顧明月雖然小他們好幾歲,但也都是跟在屁股后面。
陸言遇那么會察言觀色的人,溫賢寧不相信,在他們到來之前,顧明月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的異常。
從她帶來的那些朋友也能窺出一二,她今晚就不是真心來參加陸言遇的生日會的。
陸言遇頭皮發(fā)麻,心虛地看了看他,又低下頭去,“二哥,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問?!?br/>
“你喜歡岑也嗎?”
“跟你有關(guān)?還是你喜歡她?”
陸言遇:“……”
全南城除了商北那個傻叉敢去勾搭岑也,還鬧得人盡皆知,其他人誰敢對岑也心存非分之想?
就算真的有人有非分之想,那也不敢明著說出來。
商家最近這段日子忽然麻煩不斷,他們自己心里應(yīng)該很清楚是因?yàn)槭裁础?br/>
陸言遇連忙說不敢,又支支吾吾了半天。
溫賢寧頓時沒什么耐心,“好好說話!”
“明月說……明珠姐快回來了?!?br/>
他們都不覺得溫賢寧會真的喜歡上岑也,甚至一直認(rèn)為,只要顧明珠回來,她若是想要,溫太太的位置就一定是她的。
岑也愿意退讓最好,不愿意……也得讓。
陸言遇心里偏向顧明珠,而顧明月又是顧明珠的妹妹,他縱然看出了一點(diǎn)端倪,也還是故意裝作不知道。
可剛剛溫賢寧對岑也的態(tài)度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尤其是抱起岑也的樣子,小心翼翼又溫柔似水,像是對待珍寶一般。
見多了冷漠淡然的溫賢寧,那樣的溫賢寧,他第一次見,覺得很震驚。
溫賢寧沉默著,耳邊一直回響著那句‘明珠姐快回來了’。
顧明月那天攔他車的時候就問過他:如果我姐回來了,你怎么選?
當(dāng)時他回的是:別瞎操心大人的事。
顧明月氣得跳腳,說讓他等著。
他還以為,顧明月最多胡鬧一番,怎么都想不到,那句‘你等著’的真正意思,是顧明珠真的要回來了。
“二哥?”陸言遇忽然碰了下他的手臂。
溫賢寧回神,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岑也站在休息室門口。
見他們已經(jīng)注意到她了,便笑著走了過來,“好了,我沒事了,你們繼續(xù)吧?!?br/>
本來是她接了電話渾身不對勁,現(xiàn)在溫賢寧也變得渾身不對勁了。
再看陸言遇,一臉心虛的樣子,活像是做了什么壞事。
岑也想著該不會顧明月還敢來招惹自己吧?剛才溫賢寧的態(tài)度都那么明顯了!
其實(shí)她沒什么心思跟顧明月撕逼,因?yàn)閯倓傟懓状騺淼碾娫捓铮嬖V了她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外婆的手術(shù)沒有成功,醫(yī)生說,外婆最多還有四個月的時間。
四個月,正好年底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過完這個年,再看一看明年的日光。
兩人心里都藏著事,盡管表面強(qiáng)裝自然,可今晚來的大多都是人精,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也就不敢找他們喝酒玩鬧了。
岑也還怕自己和溫賢寧這樣會壞了陸言遇的心情,結(jié)果轉(zhuǎn)頭一看,好嘛,人家跟朋友玩的可嗨了,泳池里的水濺得老高,濺得到處都是。
音響師換了個更嗨的音樂,帶著大家躁動得更厲害。
泳池里和草坪上,男男女女摟在一起跳舞、喝酒。
一眼望去,盡是紙醉金迷。
而在幾百公里外的蘇城,她那手術(shù)失敗的外婆剛睡下,小姨偷偷躲在屋外給陸白打電話,哭得泣不成聲,陸白憋不住,轉(zhuǎn)頭告訴了她。
岑也記得醫(yī)生之前提過一嘴,說到了外婆這個年紀(jì),每年體檢是必須的,有問題也能及時發(fā)現(xiàn)。
外婆的那個病,要是早點(diǎn)發(fā)現(xiàn)早點(diǎn)治療的話,吃藥就能控制住,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動了手術(shù)、老人吃了苦頭,最后還是迎來一個手術(shù)失敗的結(jié)果。
一道燈光晃過岑也的眼睛,把她的眼淚帶了下來。
她飛快地抬手擦掉,轉(zhuǎn)頭去看坐在身邊的溫賢寧,發(fā)現(xiàn)他還在走神,并沒有注意到她剛剛的異樣。
人類的悲歡是不能共通的,親近的人尚且不能,更遑論她和溫賢寧這種可笑的關(guān)系。
……
生日趴過半,有人陸續(xù)離場。
溫賢寧原本是想要留到最后的,因?yàn)殛懷杂鲞€沒有切蛋糕。
可顧明月一直坐在他身邊說些陰陽怪氣的話,另一邊的岑也整個靈魂出竅,別說對他了,對周圍的一切都毫無反應(yīng)。
他的思緒從和顧明珠有關(guān)的記憶里抽回來之后,就變得有些煩躁。
“岑也——”他忽然開口叫了一聲。
岑也似是沒聽到,看著不遠(yuǎn)處一個白色的氣球緩緩?fù)巷h。
連氣球都比她自由。
“岑也!”重重的一聲。
岑也這次聽到了,猛地轉(zhuǎn)過來,“怎么了?”
“回家了。”
“?。俊贬部纯此?,又看看不遠(yuǎn)處正跟人喝酒的陸言遇,“這……還沒結(jié)束吧?”
“沒事?!睖刭t寧語氣稍顯冷淡,起身拉了她的手要往外走。
顧明月也跟著站起來,擋住兩人的去路:“二哥……”
“待會兒陸三要是問起來,你就說我們先走了。”溫賢寧打斷她的話,似是知道她原本要說什么。
顧明月鼓了鼓嘴,又很不高興地瞪了岑也一眼。
然后,她故意站在了岑也要走的那側(cè)給他們讓路,試圖在岑也走過的時候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