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賢寧眉頭微蹙,有些惱地看著她,“十萬八千里?”
“先松手?。 贬餐吹枚伎煲蘖?,甩他的手又甩不開,小臉皺成一團(tuán),“好疼的!”
“就該把你的腿也打斷,看你還怎么跟我拉開十萬八千里?!?br/>
岑也:“……”
這人好惡毒啊!
不過溫賢寧看她實在是痛得厲害,還是很快就放了手。
低頭一看,她的手已經(jīng)紅了一大片。
是真的疼,不是裝的。
岑也自己都看心疼了,把手舉起來,懟到他眼皮子底下,“你自己看看,像話嗎?”
不像話。
這么水靈粉嫩的一小姑娘,誰舍得讓她痛一下。
她皺一皺眉頭,都要心疼。
可你聽聽她剛才那句‘十萬八千里’,像話嗎?
也不像話。
但溫賢寧就是那么自然地,低下頭來,對著她的手,吹了吹,像是哄小孩兒。
岑也愣了一下,感覺被吹過的地方突然燒了起來,那溫度順著脈絡(luò)迅速竄遍了全身。
感覺……奇奇怪怪的。
她立馬收回了自己的手,又白了溫賢寧一眼,“你這種行為,叫打一巴掌,又給一顆糖,一點(diǎn)都不討喜?!?br/>
溫賢寧眉目柔和,嘴角微微上揚(yáng),那弧度一看就知道,他此刻心情很好。
是哦,欺負(fù)了別人能心情不好嗎?
岑也撅了撅嘴,換了只手拿菜籃子,加快了腳步朝著菜市場走去。
溫賢寧人高腿長,慢悠悠地走著就能跟上她的步伐,看著她氣呼呼的背影,莫名覺得有趣。
自己大概有自虐傾向吧?要不然,哪有喜歡別人對自己生氣的?
……
岑也從小在這一片長大,小時候跟著外婆和小姨經(jīng)常來菜市場,里面的賣家?guī)缀醵际强粗L大的,半年沒看到她,突然看到,都很激動。
“小也?你前陣子去哪里了?”
“真是小也誒!怎么這么久不來看我們啊?”
有人眼尖,看到岑也身后還有個人,朝她擠眉弄眼地問:“小也,聽說你結(jié)婚了,跟著的是你老公嗎?”
岑也:就知道會被問!
剛才不想溫賢寧來,其實也是擔(dān)心出現(xiàn)這樣的場面。
周圍的人對她和外婆都太熟悉了,結(jié)婚這事,一旦傳開,不出今晚,肯定大家就都知道了。
等以后離了婚回到這里,免不了得尷尬。
要是有人太過熱心想要給自己介紹對象,還得提一句自己是二婚,更尷尬。
不過這些也都不是什么大問題,反正自己只想好好陪著外婆,沒想再跟誰結(jié)婚,總不會再禍害了誰。
理了理心底亂七八糟的想法,岑也重新?lián)P起笑臉,拉過溫賢寧給大家介紹道:“對,這就是我老公?!?br/>
“喲,小伙子長得可真俊吶!”
“是啊是啊,比老李家的兒子還好看!”
“小也,眼光好啊。”
岑也一點(diǎn)也不謙虛,微抬著下巴,驕傲地說:“那是,你們從小就夸我聰明,那我這么聰明的人,眼光肯定不會差啦。”
眾人頓時都被她逗笑了。
恍惚間,岑也有種回到過去的感覺。
那時候她還沒有見過岑巖東,下班早的話,都會陪外婆來買菜。
大家看到她像是看到自家的孩子一樣,也知道外婆一個人把她拉扯大不容易,時常多塞一些菜給她們。
那時候岑也心里除了好好工作努力賺錢,其他什么也沒想,但一眼望去,覺得往后的日子都是閃閃發(fā)光的。
后來……
哎,提什么后來啊。
雖然岑巖東利用財勢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軌跡,但好在溫賢寧不是個人渣,這次要不是他幫忙,自己都回不來。
岑也拉過身邊的人,仰著臉,高興地問他:“你有沒有想吃什么啊?”
“想吃什么都可以?”
“都可以,只要是我會燒的?!?br/>
“那我就想點(diǎn)個你不會燒的?!?br/>
岑也:“……”
差點(diǎn)忍不住就要把那個‘滾’字給罵出口了。
無語地掃了他一眼,岑也自顧自地往前走,身后的人又加快腳步跟上來,重新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臂彎里。
岑也:要不是看在你幫我演戲的份上,直接把你扔這兒不管了!
她乖巧,溫賢寧這心里就更高興了。
兩人繞著菜市場逛了一圈,買了一籃子的菜。
沒買什么大菜,其實不算重,但溫賢寧還是很紳士地主動把菜籃子接了過去。
岑也笑著問:“你以前沒來過菜市場吧?”
“我又不用買菜做飯。”
而且這種地方亂糟糟鬧哄哄臟兮兮的,要不是身邊有個她,溫賢寧是一步都走不進(jìn)去。
尤其是里面各種味道混雜,沖得他還有點(diǎn)惡心。
溫賢寧低頭看了看菜籃子里的東西,問她:“每天買菜做飯,不會膩嗎?”
“會啊,經(jīng)常不知道買什么菜?!贬财沧?,“而且做飯的時候油煙那么大,要是有人每天燒好飯菜等我吃,你以為我想做飯哦?”
溫賢寧:“……”
不該問的,簡直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時岑也又話鋒一轉(zhuǎn)說:“不過做一頓飯收入五百,這種買賣還是很劃算的啦,有錢就有動力,那點(diǎn)油煙也不算什么了?!?br/>
溫賢寧:“…………”
看他被自己氣得說不出話來,岑也哈哈大笑。
溫賢寧看著他,心底頓時更加柔軟。
好像一回到蘇城,她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愈發(fā)朝氣蓬勃,話多了,也更愛笑了,看上去一點(diǎn)也不像是個從小沒有父母的人。
她的外婆,一定很愛她。
只有從小在溫暖的環(huán)境里長大,才會養(yǎng)育出這樣樂觀又開朗的一個人。
……
晚飯之后,姨父叫了鄰居過來打麻將,因為三缺一,就讓溫賢寧上去湊腳。
南城的麻將和蘇城的打法有點(diǎn)不一樣,三人倒是跟溫賢寧講解過規(guī)則,但不知怎的,溫賢寧一晚上都在輸錢。
雖然玩得不大,但小姨看著卻心疼了起來,拍了拍自家老公,催他早點(diǎn)散場,“明早還要起來上班,別玩太晚。”
姨父是個大男子主義很重的人,而且酒品也不太好。
剛才晚飯的時候又喝了點(diǎn)酒,這會兒酒精上頭,哪里能允許一個女人嘰嘰歪歪來安排自己的事,頓時不高興地瞪了小姨一眼,“你自己先回去睡,少管我的事!”
小姨臉色微微一變,迅速斂了自己眼底的難堪,走到了邊上。
岑也本來在給誰發(fā)信息,見狀連忙上前來,把小姨拉去了自己的房間。
長輩一般都不愿意讓小輩看到自己丟臉的樣子,小姨不好意思地沖著她笑了笑,尷尬道:“讓你看笑話了?!?br/>
岑也搖頭,又拉著她的手,“小姨,你跟我說實話,姨父最近是不是對你不太好?”
剛才燒晚飯的時候她就看到了,小姨手臂上有傷痕,還不止一道。
這么熱的天,但她穿的卻是長袖。
小姨聞言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否認(rèn)道:“沒有沒有,他就是喝了酒脾氣比較大,平時不這樣的?!?br/>
姨父是個什么樣的人,岑也這些年看在眼里。
尤其是小姨因為她丟了工作之后,姨父覺得整個家的重?fù)?dān)都壓在了他一個人身上,還有外婆也需要他們照顧,對小姨的怨氣就更重了。
小姨為了陸白,一直在忍。
岑也沒有去扯她的袖子,只對她說:“我存了點(diǎn)錢,想給外婆換個住處,但我不能長時間留在這邊照顧外婆,她還是要你來照顧,等我找好房子,小姨你就搬去和外婆一起住吧。”
小姨也不傻,一聽這話就知道她是想幫自己遠(yuǎn)離那個酒鬼。
這些年,尤其是最近這幾個月受下來的委屈,剎那間就在心底爆發(fā)了出來。
她眼眶泛酸,眼淚涌上來,終是忍不住,簌簌掉淚。
岑也安慰了她一陣,之后在微信上給溫賢寧發(fā)了個消息。
某個當(dāng)了一晚上散財童子的人早就不想玩了,一收到她的消息,就對其他三個說,自己明早還有工作,時間差不多了,下次再玩。
今晚都是他一個人在輸,他說要散場,其他三人也不好強(qiáng)留他繼續(xù)玩。
溫賢寧還大方地給他們一人發(fā)了個大紅包,三人頓時樂呵呵地收了麻將,然后各回各家睡覺了。
這邊房子只有兩個房間,小姨和姨父不能在這邊留宿,幸好他們的住處離這里也不遠(yuǎn),小姨就說時間還早,走回去正好讓姨父醒醒酒。
那個酒鬼贏了錢,心情好,這會兒倒是聽她的話了。
他們走后,岑也把家里收拾了一下,然后領(lǐng)溫賢寧去了她原來的房間,“今晚就委屈溫總睡這里吧,附近也沒有什么好的酒店,而且這么晚了,來來回回的太麻煩?!?br/>
溫賢寧掃了眼她的房間,真的一眼就掃完。
面積很小,里頭放了一張一米五的床,靠窗那里貼著墻放了張書桌,從上面擺放著的東西來看,平時大概也是當(dāng)梳妝臺的。
另一邊有個兩開門的柜子,旁邊放著面全身鏡,這就是全部了。
哦,她的床上還有一堆娃娃,把那張本來就只有一米五的床占據(jù)了半張。
溫賢寧看著剩下的那塊,都要懷疑,自己今晚翻個身就會掉下來了。
這真是他有生以來住過最糟糕的地方,狹小、擁擠。
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岑也說今晚她要陪外婆一起睡,讓他一個人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