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朱遲疑了下,婉拒。
王副官一愣,露出為難之色:“這是長官吩咐過的……也是為了薛小姐便利……薛小姐不去,我怕長官要怪罪于我……“
甄朱微微一笑:“他要怪你,你叫他找我?!?br/>
王副官無奈,只得送她回了開灤胡同。
昨天京城里發(fā)生的事情,今天滿天津的大街小巷都在傳了,晚上唐小姐回,見甄朱已經(jīng)平安歸來,很是欣喜,甄朱送了她自己在旅行頭幾天順手買的小禮物,應(yīng)她好奇心,略略講了下當(dāng)時的所見,唐小姐唏噓感嘆了一番,當(dāng)夜無話,次日,甄朱恢復(fù)了正常的上班做事,晚上回到住地的地方,看到巷子口停了輛汽車,也沒多留意,進門,就看見唐小姐匆忙迎出來,說道:“薛小姐,你有訪客,是位太太。剛才你沒回,我代你招待了一下?!?br/>
甄朱疑惑,進了屋,看見竟然是石夫人來了,帶了一籃的水果,十分意外,便向她致歉,說自己回來晚了,讓她空等,隨即將她讓進自己屋里,見她進去坐在那里,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似帶著微微激動,神色有些異常,遲疑了下,問道:“石夫人,不知道石公子回了沒?”
石夫人這才似乎回過神,微笑:“前些時候他父親身體有些不好,登報尋他,算他還有點良心,自己已經(jīng)回了。”
甄朱點頭:“我和石公子雖然只是泛泛之交,但也知道,他是個性情中人,孝心自然不必說了。回家了就好?!?br/>
石夫人含笑,一雙目光又落到她的臉上,凝視著。
甄朱忍不住了,說道:“石夫人,您今晚來找我,是不是有事?什么事,您說就是,要是能做到,我一定盡量?!?br/>
石夫人終于說道:“薛小姐,我已經(jīng)知道了,你就是我妹妹的女兒,你應(yīng)該叫我姨母的?!?br/>
甄朱愣住。
石夫人望著她,臉上露出歡喜又激動的表情:“上次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和我那個多年前去世了的妹妹很是相像,所以我問了聲你的來歷,只是當(dāng)時我還不敢確定,回去后,我就叫人去了徐先生老家長義縣那里打聽,前兩天,終于得知消息,你確實就是我多年一直想找的那個孩子。我就是你的親姨母啊!”
甄朱吃驚地看著她。
石夫人用手帕拭了下眼角,穩(wěn)住情緒,向甄朱說了一番前情。
原來薛紅箋的生母和石夫人是一雙姐妹,小時候因家里窮,一起被賣進戲班子里學(xué)戲,兩姐妹容貌嗓音出眾,尤其是薛紅箋的生母,更是出色,成了名噪一時的紅伶人,和薛紅箋的父親一見鐘情,被他贖了身,當(dāng)時薛父是新科進士,前程無限,對她也是極好,石夫人也為妹妹有了個好歸宿而高興,卻沒有想到,好景不長,沒過兩年,生下薛紅箋不久,薛父就因為牽涉新黨的罪名被革職下獄,薛紅箋生母失了依靠,被一個早就覬覦她的人強占,沒過多久,生病抑郁死去,臨終之前,叮囑石夫人,來日若有機會,請她務(wù)必代自己照顧好女兒。
石夫人后來因緣際遇,跟了石經(jīng)綸的父親,曾派人數(shù)次去往薛家川西老家尋訪。只是那里幾年間先后數(shù)次遇災(zāi),又逢兵荒馬亂,薛家背井離鄉(xiāng),幾次遷徙,后來只打聽到薛父回鄉(xiāng)不久就死去了,剩下一雙兒女不知所蹤,就此再也沒有別的消息。
這些年,石夫人錦衣玉食,心底卻一直沒有忘記妹妹當(dāng)年臨終前的交托,每每想起,就覺遺憾無比,也不知道薛紅箋如今生死下落究竟怎樣,石督辦知道她的心事,聽她長吁短嘆,也只能安慰而已。那天她去找甄朱,本是為了打聽石經(jīng)綸的下落,卻沒想到有了意外發(fā)現(xiàn),回去后,立刻派人去徐致深老家打聽消息,這回終于有了確切消息,知道薛紅箋就是自己多年尋找未果的親妹妹的女兒,十分激動,今晚就找了相認。
石夫人說到動情之處,眼眶又濕潤了,將依舊錯愕的甄朱摟到懷里,說道:“今晚你就跟我回去,往后住我那里,再不讓你流落在外吃苦了?!?br/>
甄朱終于回過了神,任由石夫人摟著自己絮叨,默默聽著她說著當(dāng)年她和自己生母的舊事,漸漸地,等她情緒平定了下來,叫了她一聲姨母,搖頭道:“姨母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只是住您那里,有些不大方便。姨母以后要是想我,說一聲就行,我去看您,也是一樣?!?br/>
石夫人起先不肯,一定要她隨自己住進石府,再三地勸說,見甄朱始終不應(yīng),無可奈何,只好說:“也好,那你先在這里住下吧,等過些時候再說?!?br/>
石夫人在甄朱這里停留許久,說了許多的話,直到很晚,被甄朱送了出去,臨行前,甄朱見她停下腳步,欲言又止,就笑道:“姨母有話的話,問我就是。”
石夫人點了點頭,低聲道:“你和徐先生,究竟現(xiàn)在關(guān)系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