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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一旁的醫(yī)院原本是為戰(zhàn)時受傷的士兵所開設(shè),但平時也會接納窮人、無家可歸者和殘疾人,至于所需的錢財來源落在誰身上——當(dāng)然是征稅。
薩塞爾跟著卡蓮走向城衛(wèi)兵指揮官駐扎的塔樓,途中要經(jīng)過大廳,這個建筑同時也承擔(dān)著士兵們休息場所的功能。
天剛亮沒多久,靜謐而冷清,剛才途徑的街上也沒幾個行人??墒窃诖髲d灰白色的天花板下面,從擺在休息區(qū)的臨時床鋪和擔(dān)架上,傳來濃重的臭味,還有此起彼伏的哀嚎。
這里橫躺豎臥著一批孩子、老人和成人,有男性也有女性,有受傷不重的也有幾乎快要咽氣的,有嚴(yán)重?zé)齻麑?dǎo)致大面積皮膚受損的畸形、木桶碎片刺入眼睛的瞎子、因為爆炸而肢體斷裂的殘疾、因為高溫而渾身水泡和瘡疤的人、以及皮膚浮腫的人,林林總總——這些人臉上帶著濃厚的痛苦和不知所措的絕望。有人試圖自殺,但因為捆著皮帶而動彈不得。
一位整個下半身都沒了的婦人包扎著臨時準(zhǔn)備的繃帶,身上一股子燒焦的氣味和同樣濃厚的消毒水味道,嘴里箍了一根皮帶,因此聽不見她的慘嚎。幾個士兵很小心地看住她——就像她不是一個病人,而是一個危險的囚犯。
在最靠近指揮官室的地方,靠墻坐著一個衣衫破爛的年輕女人。很難說的清她表情如何,或許只是麻木。她雙手摟著彎曲的大腿,把下頜放在膝蓋上,慢慢地左右搖晃著,用病態(tài)的目光盯著一個渾身燒傷的男人,凄涼的小聲哼著歌:
“為什么孩子死去了,你卻還活著,為什么只有阿圖死了,你卻沒有陪他一起燒死?!?br/> 薩塞爾小心地踩在這些病人攤開的手腳之間,經(jīng)過那女人時,他注意到一個士兵守在她一旁——小聲勸告她不要沖動做傻事,這些人都需要留待事后審問,卻沒有架她出去——士兵眼中微妙的憐憫或許就是他這么做的理由了。
很多臨時征召來的醫(yī)生在人堆里面走來走去,一個年輕的醫(yī)生看到卡蓮,對她莊重的表示了敬意,他似乎對這位修女很尊敬。薩塞爾注意到,他目光中還有代表著愛情的仰慕。
哦,這個年輕人真可憐。
薩塞爾毫無同情心的想。
每一個你朝思暮想的女神,在她的背后......
“奧爾黛西亞修女......您來這里?”
沉穩(wěn)的嗓音打斷了薩塞爾極其陰暗的想法。
在隔著窗戶投入的幾絲晨曦輝映下,是一個眼中布滿血絲的中年人,他留著亂糟糟的黑發(fā)和絡(luò)腮胡子,黑眼圈很濃重,看上去似乎一天一夜都沒睡。他坐在單獨(dú)的塔樓指揮官室里檢查士兵們審問得知的情報,并通知士兵們把傷勢不太重的傷者搬到塔樓里,以便為軍營的醫(yī)院騰出更多空間。
“這位是亞斯特羅指揮官,主要負(fù)責(zé)城市內(nèi)部的事務(wù)。”卡蓮沒有回答指揮官的問題,而是向薩塞爾簡單介紹了此人的身份。
“這位是薩塞爾,效命于裁判官貞德的騎士,目前受到我的監(jiān)察。”卡蓮對亞斯特羅說,“來這里主要是為了貞德......”
“指揮官!”一個粗壯的士兵聲如洪鐘地打斷了卡蓮的發(fā)言,此人虎背熊腰,急匆匆的跑來差點(diǎn)撞到他。他一臉慌張,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簡直像是把大錘砸了上去:“那個矮個子快死了!臨時征召的醫(yī)生水平實在太差,沒法保住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