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野在春獵上開強弩、馴烈馬,出盡了風(fēng)頭,還得到一匹稀世良駒,讓人頗為眼紅,“小狼王”之名登時響徹京師,即便再看不慣他的,也要感慨一句“虎父無犬子”。
不過封野依舊故我,不與人結(jié)交,甚至如深閨千金一般,幾乎大門不出,他這般傲慢乖張,讓想給他說親的人都退避三舍。
那日之后,燕思空斷了想要和封野相認的念頭,這小狼王是頭難以駕馭的猛獸,他每走一步都深思熟慮,若是跟這樣充滿變數(shù)的人走得太近,難免弄巧成拙。
而且,封野是他心中殘存的最后一點念,他寧愿這點念只存在于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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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之后,昭武帝受不住百官諫諍,又開了一次經(jīng)筵,如此,互相妥協(xié)之下,君臣之間算是有了一月一經(jīng)筵的默契。
此次經(jīng)筵,顏子廉換了兩個講官,均是新晉翰林,表現(xiàn)可圈可點,但與沈鶴軒、燕思空一比較,則高下立現(xiàn),就連昭武帝也問起“那個會講野史趣聞的燕思空去哪兒了”。
二人眼瞅著前程似錦,在翰林院一眾庶吉士、編修之間脫穎而出,而燕思空更易親近些,所以時不時便有酒局。但誰請的能去,誰請的要借口婉拒,他心里掂量得清楚。
朝中兩大派勢力,一是以謝忠仁為首的閹黨,一是以顏子廉為首的世族,已經(jīng)明爭暗斗了十數(shù)年,看不見的刀光劍影之下,揮灑的是無數(shù)人的鮮血與理想,最終遭殃的是手無寸鐵的百姓,而這一切還遠遠未到頭。
他雖是顏子廉的學(xué)生,但人微言輕,還輪不到他站隊,也沒人把他放在眼里,可當他有可能成為皇帝或者太子的侍讀時,就不一樣了,他必須謹慎選擇與誰結(jié)交,既不能讓顏子廉心生顧慮,又不能讓閹黨感覺到明顯的威脅。這些日子里,他連在翰林院說一句話都要思忖再三,因為這里有不少人是閹黨一派的,耳目眾多。
近日,他們在龍圖閣大學(xué)士霍禮的帶領(lǐng)下,編修新的晟史,為了趕在皇上壽辰之前完工,日日熬到深夜,困倦不已。
修完一卷后,燕思空告別了同僚,打算回家睡一覺。
他俸祿微薄,雇不起車夫,只能徒步回家,幸而租住的宅邸離皇城不遠,腳程快的話,半個時辰就能到家。
京師已是夜幕沉沉,街上幾乎見不到行人,時而有禁衛(wèi)軍巡視而過。
燕思空行過大街,拐進小巷,沒走出太遠,就感覺后面有人跟蹤他。
他沉下氣,不動聲色地繼續(xù)往前走。城內(nèi)剛降過小雨,路上多有水洼,他不經(jīng)意地瞄了一眼,水面之上,一輪殘月高懸,同時后方閃過一道黑影。
燕思空皺起眉,突然頓住了腳步,高聲道:“閣下何人?躲躲藏藏,未免太不磊落了吧?!?br/> 話音剛落,他只覺背后的空氣有一絲顫動,他想也未想,猛然回身,掄起油燈砸向了身后之人,同時前踩一步,一拳擊向那人胸口。
那人一身黑衣覆面,昏暗夜色之下,連男女都分不清,但見身形應(yīng)該是個男子。倆人在暗巷里沉默地過起了招。
燕思空發(fā)覺此人不是劫道的,也并不想要他命,招招有所保留,便更摸不透對方是何底細,只想把那面罩撕下來一探究竟,可連探幾招,都被避開了,此人功夫不淺,自己恐怕不是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