麹義是有些心動的,麴氏不是沒有過與叛賊合作的先例,只不過那一次麴勝的不得善終雖說只是技不如人被個年輕小輩殺了。但歸根結(jié)底死后的麴勝也沒能落個好名聲,反倒讓那張繡因為這種聲望在祖厲成了名動一時的豪杰。
作為麴氏大宗家主的麹義很清楚,麴氏二百年積攢下的根基,就快要在這幾次失敗的博弈中消耗殆盡了。
如果這一次他再失敗,麴氏在冀州恐怕再難翻身……至于涼州那個地方,即便麴氏有上千家丁,又能如何呢?哪個部落的酋帥豪杰手底下沒有這點兒人馬?
在見到燕北之前,麹義以為這個叛軍中的鎮(zhèn)南將軍只不過是個交了好運的豎子而已,可與燕北一見面,仿佛又不是如此。
燕北的表現(xiàn)或許不夠勇敢,但他表現(xiàn)出足夠的謹慎與容人之量,甚至在死了上百手下之后還愿意與自己合作,更是向他拋出橄欖枝,言說要共謀大事!
共謀大事!
麹義喜歡這個說法。
他還記得那天在叢臺的酒宴上,他問燕北:我為什么要與你聯(lián)手?
燕北只是笑笑,年輕的臉上沒有多少豪氣,卻仿佛胸有成竹吃定了他。
‘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何況是像我燕北這樣的朋友’。
雙方雖然并未達成聯(lián)手,但名義上已經(jīng)擱置紛爭,無論燕北還是麹義都抱著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暫時熄滅了交兵的欲望。一場紛爭就在叢臺之上的酒宴中悄然打消。而麹義則屯兵于邯鄲城西,燕北專門劃出一片營地,供麹義的二百義從與八百新兵使用,一切用度均由邯鄲取用。
燕北的危機頓時去了,下山猛虎般的麹義不知怎么似乎對燕北很有好感,隔三差五便入邯鄲城與燕北飲酒敘事,二人一個在遼東襄平長大一個在涼州西平生活,雖然都屬北方卻一東一西相隔三千余里,風(fēng)土人情不盡相同,交流涵蓋了各式各樣的話題。
無論是遼東烏桓善用彎刀長矛的突騎,還是涼州羌人善用彎弓箭矢的胡騎,從漢人戰(zhàn)法到羌兵戰(zhàn)陣,從搏殺之術(shù)到箭術(shù)弓弩,二人在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里竟成了幾乎無話不談的好友。
在這個過程里,燕北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一個缺點。他能夠與兇蠻任性的武夫相處融洽,但卻很難與正襟危坐的謙謙君子談得來。無論姜晉、王當(dāng)、還是麹義,都不算好相處的人物,可他卻能與這些人成為好友,甚至讓他們?yōu)樗谩?蔁o論面對甄儼還是沮授,他卻無法與他們交心。
燕北的壓力驟減,只不過在十月秋風(fēng)蕭瑟之際,北方張舉張純這兩個叛軍首領(lǐng)的日子卻并不是那么簡單。
新任的幽州牧劉虞出手了!
劉虞因為在北方享有崇高的聲望,被朝廷啟用為幽州牧,受命處理掉張舉張純這股危害巨大的叛軍。依照常理來看,如張舉張純這般連結(jié)州郡,稱霸一方不可一世的人,非是勇冠三軍的猛將不能擊潰。可劉虞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過帶著幾個家眷自洛陽一路穿過叛軍封鎖的冀州抵達幽州薊縣。
走馬上任之后,劉虞做的第一件事并非招兵買馬,而是精簡部隊,將幽州各縣因為防備叛軍而招募的軍士半數(shù)老弱都裁了下去。隨后才發(fā)出了幽州牧第二道手令。
派遣使者,進入叛軍領(lǐng)地,分別會見烏桓峭王蘇仆延、烏桓王丘力居、偽鎮(zhèn)南將軍燕北!
而第三道手令,則是命威震塞外的騎都尉公孫瓚統(tǒng)帥騎兵三千,輔佐朝廷派到幽州的中郎將孟益進攻盤踞漁陽的張舉!
燕北在十月見到了來自幽州的劉虞使者,來著年齡不大,一身直裾之衣,見了叛軍也不生氣,笑呵呵地在將軍府里向燕北見禮,躬身行禮說道:“在下幽州從事魏攸,拜見鎮(zhèn)南燕將軍?!?br/> 燕北等這來自幽州的使節(jié)已經(jīng)等了太久,如今魏攸真的來了反倒有些無所適從,象征性地拱了拱手旋即說道:“使者請坐吧,請說明來意?!?br/> “呵呵,多謝燕將軍?!蔽贺焕⑹莿⒂萏暨x的使者,看著將軍府上滿堂負甲執(zhí)兵的虬髯大漢沒有絲毫懼意,仍舊一臉笑意地對燕北拜謝,隨后跪坐在堂下對燕北說道:“燕將軍,在下此次來訪是為了幽州劉公,也是為了閣下謀劃,劉公有言,您是被張舉、張純兩個叛臣所蠱惑,所以劉公并不打算追究您的罪責(zé),只要您愿意散去兵馬不再助紂為虐,朝廷一定既往不咎?!?br/> 魏攸來之前心里也是有底的,他很清楚這是一趟容易的差事,最大的危險只會發(fā)生在路上,如今見到燕北心中自然非常輕松。劉虞對他說過,這個燕北早就對張純有了二心,應(yīng)該不會拒絕他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