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險!”
轉(zhuǎn)過街角,埋頭走出很遠,直到聽不清監(jiān)察車的電磁振動聲,張一才蹲下來穿好鞋子。
這一蹲下去,就差點喪失了站起來的力氣。
嚇得鞋子都掉了……
這個,
是裝出來的。
臉上脂粉被汗水犁出一道一道的溝壑……
這個,
就不是作偽了。
說出汗就出汗,張一還沒那本事。
他只是虛……
不對,是疲倦,是極度消耗下的虛弱。
筆挺白色風衣內(nèi),老舊內(nèi)衣濕透,風吹進來,冰冷滑膩。
張一此刻在秋風中瑟瑟發(fā)抖。
這個……
也不是作偽。
于是感覺到自己真的很狼狽。
于是,張一便很不滿意,有些惱羞成怒。
又回頭仔細瞅了幾眼,確定真沒人追來,才真的敢怒。
“凸(艸皿艸),嚇死爺了!”咆哮著長出了一口氣。
張一想不出自己何以會引來那女監(jiān)察官的注意,驚得他心肝顫顫,差點露出馬腳。
對這個問題,張一也不打算多花心思。
人的念頭,千變?nèi)f化,是最不可揣測的東西。
似水。
又不如水。
等閑平地起波瀾。
既然那女監(jiān)察官只是關注,而不是懷疑,這就夠了。
也許她只是出于無聊呢。
張一真正不滿意的,是自己的表現(xiàn)。
當時那些應對,看起來很機智,但實際上很是拙劣。
表情做作,太過浮夸,差點就演過火了。
如果那女監(jiān)察官是個脾氣差的,或者脾氣雖好,但正處在每個月都不舒服的那幾天,恐怕就會弄巧成拙了。
在東野,不是每個監(jiān)察都會跟你講道理的……
還沒有脫離險境。
只是蹲坐了一小會,張一便撐起身,先慢慢走著,然后逐漸加快腳步。
同時腦子轉(zhuǎn)動也在加快。
“仔細回想來,應該是那女監(jiān)察官雖然看似慵懶無害,但實際給我?guī)順O大的壓力的緣故。
這種壓力無形卻兇險。我裝作色令智昏的紈绔模樣,一步步走過來的背后,卻極是驚心動魄。”
張一總結(jié)。
在房間里,暴起連殺三人面不改色。
但是,面對這似乎溫潤如水的女檢察官,張一卻生出一種難以抗拒的感覺。
當然,難以抗拒的,絕對不是容顏。
而是一種內(nèi)心深處難以言說的警惕感。
這女監(jiān)察官,應該也是個奇異。
或許她還是個很強大的武道家。
清澈如水的美麗容顏,寧靜明艷的眼眸,背后蘊藏著奇異的力量。
就如平靜水面之下,洶涌的暗流。一旦卷入其中,就會粉身碎骨。
在交談的最后,那眸光明明是含著笑意的,但在張一的真實感觸中,卻冰冷如刀,在他的身上割來割去,似乎要切開肉體,看透他的內(nèi)心。
那一刻,張一差點就崩潰,以為漏出了馬腳,只能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來控制身體跟表情。
“我當時,活性剛剛消退,身心虛弱,可敏感程度卻強到發(fā)指。
這就是劍頭活性帶來的后遺癥。有好的,有壞的,也有不確定是好還是壞的。
所以我能感受到那女監(jiān)察官內(nèi)蘊的冰冷,察覺到威脅,但無法抗衡,才會失措。
幸好,那女監(jiān)察官被我騙過,多半也不屑于計較我這種無知的冒犯。
看來她是一個有潔癖的,可能連教訓我,都怕污了手?!?br/> 雖然賭贏了,但張一還是后怕,又有些不甘。
可如果再遇到此種情況,張一想了想,卻還是沒有更好的應對手段,依舊只能去賭這一局。依舊只能將命運寄托于他人的喜怒間。
歸根結(jié)底,是力不從心。
而且張一有種預感——
就算自己身體還吃得住消耗,催動劍頭,激發(fā)劍式,再度出劍,也多半不是這女監(jiān)察官的敵手。
于是張一越發(fā)沮喪。
于是就走的越發(fā)快了。
只是,那女子春水般清麗的容顏,卻似乎還縈繞眼前。
不是眷戀,而是警惕。
在混亂偏僻的北郊,殺死三個地下社團成員,不算什么。
但是,寸頭身上的警報器,卻讓張一一直擔心。
而這監(jiān)察小隊來得如此之快,也正應驗了這種擔心。
那個家伙,竟然真的是個臥底!
殺死三個地下社團成員,面對的只是社團的報復,張一有辦法擺脫。
抹去痕跡,離開北郊,便天高皇帝遠。
但殺死一個臥底監(jiān)察,可就捅了大簍子,決計難以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