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總在盛宴中才是最幽暗和冷漠的,因為它會讓后者更絢爛。
何況是王者盛宴。
王國的宴會廳,擺開整整100桌,和申胥相熟的達官貴胄今夜都集聚到這里。吳王,他自然不必出席這種規(guī)格的宴請,而伯嚭大人更不會出現(xiàn)。
大將軍伍子胥主持宴會,招待著大國特使韓子黑。
豐盛的酒宴代表著王的熱情,一道道盛放在鼎里的佳肴在寬敞大廳里川流。
紅燒甲魚、菇燉雞肉、生鯉魚片、還有滿盤的豬、牛、羊、馬、狗肉、鹿肉、熊肉,飛禽走獸,無奇不有。
觥籌交錯于貴胄賢達之間,雅樂交織進猜拳聲中。歌女長袖在浮夸地激舞,她們知道特使韓大人的賞賜一向和為人那般豪邁,人們投壺取樂,投不中的人被罰酒,喝醉的人把酒液撒得到處都是。
鴨魚和十幾個廚房女傭在這里打理,當然還有更多的女侍在伺候著各色人等。
她現(xiàn)在很開心,因為衣袖里的那幾只雞腿,是在清理時,地上撿到的,她知道通常在什么人旁邊會撿得到。當然有被醉鬼調(diào)戲的風險,但她知道自己更需要什么。
他們這些處于最底層的仆人只有吃剩飯剩菜的命,運氣好能有多余的肉食,但通常要被先去喂飽狗。他們的薪俸很低,常常因為受著職位稍高的仆人盤剝而食不果腹。
所以每次有饕餮盛宴,哪怕殘羹剩飯都是得以飽餐的好機會。為此鴨魚也只能向吳白求告,因為后者掌握著一定的人事權(quán)力,最終她很幸運。
雖然在那里還被他揩了油,好在她有準備穿得多,才得以脫身。
吳白垂涎于她很久,如果不是總遇上姬良打擾,早就被他得逞。她難道是故意的?不可能,她是朝中重臣積大人的私生女,而積大人是伍子胥最好的盟友。她沒理由幫狗四的,何況他也打聽不到姬良和狗四串通的任何消息。
此時,鴨魚從廚房放下臟碗碟,返身要回到宴會廳,剛走到一個僻靜處,卻突然被人從身后環(huán)抱住,鴨魚一時嚇得竟不敢動,但馬上判斷出,一定是吳白這個混蛋。
她剛想叫,但轉(zhuǎn)念還是忍住。
他白天也是如此對她無禮的,現(xiàn)在他更確定她根本不敢叫,把柄在手,愈加放肆,鴨魚拼命掙扎,但八爪魚的吸盤越來越緊?!@次姬良不會來了,他確定后者已經(jīng)被幾個弟兄去灌醉?!?br/> 鴨魚憤怒地喘著氣,“快放手!我要喊人了!”
“嘻嘻!”鬣狗涎笑著,他倒是很享受被困住的魚兒在網(wǎng)里蹦跳。他喜歡釣魚,每次上鉤都能帶來快意,尤其是那種咬到魚餌的一刻下沉,放松絲線,再收緊,再放,再收。如同此刻的這個美人在懷。
“你袖子里藏得是什么?。俊彼泊鴼?,長期的養(yǎng)尊處優(yōu)讓他體能下降,何況還縱情聲色。
鴨魚一怔,‘被他發(fā)現(xiàn)了!’按照規(guī)矩,仆人是不能撿拾和私藏餐廳食物的。抓住就有可能獲罪,輕會則斥罵,罰銀,重則鞭笞,全看主管心情。
吳白心中竊喜,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套路,籠中之鳥在米粟利誘下不是就該乖乖順從么?
“忘了?是不是,雞腿,雞腿??!我的小美人?!?br/> 他答應鴨魚今天去宴會上做事,原本就想在公事房里干壞事,卻又被她跑走。沒用蠻力硬來,而是他感覺姬良肯定陰魂不散在不遠處晃悠,況且他覺得慢慢釣魚會更快樂,很多人會在酒席上乘機撈點吃的。
‘好吧,讓你跑,’他望著迅速消失在房門的一抹倩影,咬牙切齒,雙拳擊向桌面?!敖裢恚憔褪俏铱谥惺?,腹中肉!”
國宴開啟前,他就躲在暗處默默地觀察著她,像一條藏身于灌木叢的鬣狗,等著獵物鉆入圈套。
好不容易見兔子落袋,就收攏扎緊,該是品享美味果實的時候了。
但他不知道這個兔子肉硬且磕牙。
鴨魚畢竟經(jīng)過大風浪,‘越是突發(fā)事件,越要鎮(zhèn)定自若,但必須迅速果斷。’范先生召集西施、鄭旦和她進行特別訓練,對于類似事件模擬了各種處理和應對辦法,現(xiàn)在也有用了。
“雞?哪有?。俊?br/> 鴨魚邊說,邊從袖中抓住那幾個雞腿,但雞腿油滑,只抓住2個,她把它們奮力向遠處的黑暗里扔出去,那里應該是條河。
“哎!你別!”
吳白眼見她去袖里拿雞腿,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它們已消失,他伸手就想去搶。
鴨魚乘機想扭脫出身,一邊再往袖子里掏,腰肢旋即又被他強有力的手擒住。
“你干什么!”鴨魚憤怒地叫起來,手里拿著最后一只雞腿,但手已被吳白牢牢攥住。
“呵呵,賤婢,被我拿住了吧!”吳白樂了,“你倒是叫啊?!彼核?。
“叫啊!”吳白繼續(xù)逗她,他感覺她身體在扭動,剛想乘機說些調(diào)戲的話。
“救命啊!非禮啊??!”聲音好像刺向夜空的尖刀,也扎向吳白的心臟。
沒想到她居然來這一招,抱她的一只手慌忙就去捂她的嘴,畢竟這樣摟抱著她,說啥都是越禮,何況。雞腿?不對,要抓她手里的證據(jù)。
雅魚另一只手已經(jīng)乘機脫出,順勢將雞腿扔向半空。
“救命!非禮!”但她嘴里沒停,聲音那么突兀,甚至蓋過了不遠處宴會上傳出的雅樂。